“你在干什么?”“接一片落叶。”“接到了么?”“你抱得太紧了,没有接到。”“算是我的错,”我低声地笑,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耳垂,“喊我声哥,我带你去找落叶。”“哥!”“再喊一声。”“和平哥……”他喊得我都快硬了,我捏了一把他的脸,说:“够了。”我松开了他,他显然有些怔忪,我又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才背过身,弯腰半蹲在了他的面前,说:“上来,我背你走。”“陈和平,你可不是二十岁了。”“就你那点身板,我七十岁也背得动。”“你确定你okay?”“上来。”张晨啧了一声,伸手环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后背一沉,他趴在了我的身上,我伸手将他的双腿固定在腰侧,再缓慢地站直了腿,略抬起了后背。实话实说,张晨还是挺沉的。我背着张晨,助理推着轮椅被我留在原地。我迈过了林道的边缘,踩上了松软的银杏树叶上,斑驳的日光若隐若现,风吹过,落叶唰唰,飘然而下。我背着他在林木中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还不接树叶?”“想在你的后背上多躺一会儿。”“我得说句实话,你很沉的。”“沉你还背?”“是为了让你接树叶。”他忍笑忍得很辛苦,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后脖子上,有一点痒。“你帮我接一片树叶,我们就回去吧。”我听他这么说,又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就空出一只手来,去接树叶,等手上有些重量的时候,才发现抓到了不是一片,而是两片,这两片树叶挨得太近,根部都长在了一起。张晨低头也看见了,说:“它们也是有缘,一起生,也要一起死。”我原本想把这两片树叶分开的,听他这么说,索性就一起拿着了。我们回到了主路上,张晨重新坐在了轮椅上,一行人回公司了,等回到公司没呆多久,照顾陈安的人打了电话过来,说小孩子稍微有点烧了。我换了衣服,准备过去看看,张晨喊了我一声,说:“我能一起跟着去看看么?”“你走路也不太方便,呆着吧,有机会我再带你去看。”他就不说话了,我急匆匆地下了楼,司机将我拉到了陈安的住处,小孩子烧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我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处理过了,烧退了一半,但我看他皱着眉委屈巴巴地睡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抱了抱又亲了亲,一眨眼,就到了半夜。助理问我要不要在这里睡下,我刚要答应他,不知道怎的,想起临走前张晨问我的那句话,那时我忙着出门,没有看他的表情,莫名有点担心。我叹了口气,说:“我今晚回去,你们照顾好陈安。”车子重新开回了公司,我下了车,坐电梯直接到了房间,拧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室内一片漆黑,黑暗中,有淡淡的烟草味沁入鼻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开灯,而是放低了脚步声,顺着烟味传来的方向走——我看到了张晨,他背对着我坐在轮椅上,眼前是巨大的落地窗,和万家灯火。我离他很近很近,他却恍然未觉,过了一会儿,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在黑暗中发声:“你回来了。”“我回来了。”我没问他为什么抽烟,他也没问我为什么回来。我们之间并不能做到彻底的推心置腹,他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譬如我没问他是怎么和吴铭和谐相处的,他也没问我为什么很少带他出去。我们一直在试图搅拌的糖浆,在这一瞬间的凝固停滞,变得冷硬起来。张晨吸了一口气,说:“你抱抱我吧。”我没有抱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和他所看到的一样的灯火。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轮椅缓慢滑过的声音,张晨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我的身边,伸出手,环住了我的腰,说:“你像是很不开心?”我对他的敏锐习以为常,于是问他:“刚刚你在窗边,在想些什么?”“在想你,在想你年轻的时候等着我,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情。”“那并不一样。”“嗯?”“我知道你会去找别的人,但你知道,我不会。”黑暗模糊了表情,给了彼此一层心知肚明的伪装,有些话似乎也可以掰开了说,假装并不担心会给对方带来伤害和困扰。年轻时名为炮友的关系,于我而言是束缚,于他而言却是解放,我不愿意在他的身上投注多过的情感,但他离开我爷爷的房间,笑着同我告别的时候,我总是难以遏制不该滋生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