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因熬夜久坐而身形不稳晃了晃,周妈妈扶了她一下才站稳。“快,快去看看怎么样了!”她说道。周妈妈应诺,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免得帘子带起的风吹到了里面的人。稳婆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给她道喜:“恭喜侯爷恭喜长公主,是个壮实的小公子!”小公子?不是女孩,竟是个儿子!周妈妈满心欢喜,外面的长公主亦是万分欣慰,又问:“芙儿怎么样了?”“长公主放心,夫人一切都好。”稳婆代为答道。头胎像唐芙这般顺利的确实在少数,几乎没怎么费力就生下来了,连他们都省事了不少。唐芙知道长公主不放心,自己也撑着虚弱的身子答了一句。里面说话的时候,傅毅洺急的差点闯进来了,守在门口的人好说歹说才拦住,等里面收拾停当才放他进去。傅毅洺没顾上仔细去看孩子,便匆匆坐到床边,紧张地握住唐芙的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许多遍,又问了稳婆许多遍,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唐芙面色苍白,头发上被汗水打湿了,却还是笑着对他说道:“阿珺,你看到咱们的孩子了吗?是个男孩。”傅毅洺点头,这才仔细看了看被周妈妈抱在怀中的那个刚刚生下的小婴儿,结果一看便皱起了眉头:“怎么跟个猴子似的?”红彤彤皱巴巴的,好难看啊……不怪他这样说,实在是他从未见过刚出生的孩子,不知道刚生下来的婴儿几乎都是这样。他说完后忽觉房中陡然安静了下来,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怎么圆一下,就听长公主沉着脸说道:“我的宝贝曾孙将来要真成了个皮猴,那就是被你这个爹念叨!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傅毅洺讪讪地笑了笑,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直到几年后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了。“世子,世子你在哪里啊世子?”公主府的花园里,几个下人正四处寻找世子傅清玥的踪迹。从外面回来的傅毅洺路过附近,听到动静绕了过来,拦住一个下人问道:“怎么回事?世子不见了?”下人不敢隐瞒,赶忙认错。“刚刚世子说要玩捉迷藏,奴婢等人就陪他玩了,谁知道……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世子竟然一转眼就没了!”他们哪哪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傅清玥的影子,一个个急的都快哭了。傅毅洺皱眉,问道:“他最后是在哪里不见的?”下人指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儿,后面连着假山,我们都以为他会藏到假山里,可是把假山找遍也没有,周围也都找了,就是不见世子踪迹。”傅毅洺一看他指的地方,眉头拧的更紧了。“别在附近找了,那假山是太湖石垒起来的,里头有几个空洞互相连接着,很小,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能钻过去,他肯定已经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假山里钻到别处去了。”下人一脸错愕,下意识看了看那假山。他在公主府伺候了也有十来年了,可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但既然是傅毅洺亲口说的,那肯定没错,他赶紧又让人到别处去找。傅毅洺怕唐芙知道了担心,也跟着四下找了找,心想待会找到这小崽子了必须打他几板子才行,不然不长记性。这才三岁就敢甩掉下人四处乱跑,长大了还了得?想当初他可是五岁时候才发现那条“密道”,发现之后钻了没两次就不再钻了,这孩子怕是不会像他那么老实,还得再钻两年!因为那“密道”太小了,他五岁时候钻起来就已经很费力了,第二次钻的时候因为吃的太多,不小心卡住了出不来,又嫌叫来下人太丢人,硬是吸着气缩着肚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出来,出来时肚皮都磨红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乱钻,将这条“密道”弃之不用了。哪想到现如今竟被他儿子发现了,还跟他当年一样从这里钻出去撒野了。傅清玥现在才三岁,骨架子小,钻起来肯定特别方便,若是他对这条“密道”感兴趣的话,以后没准会常来。看来他得想个法子把这“密道”封上,免得他又借着身量矮小之便从这里甩掉下人!傅毅洺边想边四处寻找,经过厨房附近时忽然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几只用来做菜的鸭子嘎嘎乱叫着朝他的方向跑来,后面紧跟着他家那个小崽子。小崽子背上插着一面小旗,一边追赶鸭子一边高举手中桃木小剑,嘴里高喊:“冲呀!”身后则是一群听到动静的下人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赶紧停下,小心别摔着了。傅清玥今年三岁,因为是中秋月圆之夜生下来的,所以他给他取名为“玥”。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乌亮亮的,小小的鼻子俊俏挺秀,白嫩的面颊因为跑动玩闹而有些泛红,额头还渗着一层薄汗。当初他在娘胎里乖巧异常,几乎没怎么折腾过唐芙,所以傅毅洺一度以为是个女孩,直到生下来,才发现竟然是个小子。小子也好,正好支应门庭,而且按傅毅洺所想,即便是个小子,在娘胎里那么乖,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儿子。谁知道物极必反,这小子在娘胎里有多乖,生下来就有多皮!比他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长公主是不这么认为的,她觉得现在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傅毅洺当初说错的那句话!这孩子刚裹到襁褓里,他就说他像猴子,如今真长成皮猴,全都是他的错!傅毅洺冤枉的不行,只能越发严格地管教他,试图“拨乱反正”。傅清玥看见自己的爹爹也没停下来,挥舞着桃木小剑哒哒哒地跑着,把自己想象成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这些鸭子就是他的急先锋。他正率领兵将要从他爹身边路过的时候,却被人拎着后脖领子一把揪住了。“往哪儿跑?”傅毅洺沉着脸道:“学的规矩都忘了吗?见了你爹连个招呼都不打!”傅清玥扭着身子挣扎,红扑扑的小脸上滚落一道汗水。“战场无父子!快让开!我的骑兵就要冲破敌方阵营了!”傅毅洺冷笑一声:“战场无父子是这么用的吗?一天到晚学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对那些厨房的下人抬了抬下巴:“把世子的骑兵都捉回来,今天晚上一锅炖了!”傅清玥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马”被抓走了,伸着手对那些鸭子道:“兄弟们!你们为国捐躯,我会记得你们的功劳的!”稚气未脱的脸庞加上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抓着鸭子的下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赶紧带着鸭子回去重新关起来了。傅毅洺这才松开傅清玥的衣领,牵着他的手将他一路带回了院子。傅清玥走的不情不愿,几乎是被自己父亲硬拖回来,但是一进屋见到唐芙,方才的不情愿就全都抛到脑后了。“娘,我回来了!”唐芙正拿着一只虎头布偶逗床上还未满周岁的二儿子傅清宸,见他进来便转过了头,笑着将他拉了过来。“去哪玩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边说边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掉额头的汗水。傅清玥乖巧的任由她擦拭着,道:“我刚刚去玩将军打仗的游戏了!结果不慎被叛军抓住,成了俘虏!”他到底年纪小,就算自幼聪慧,说话时语速的高低快慢也难免和大人不同,听上去格外有趣。但被打为“叛军”的傅毅洺可没觉得高兴,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唐芙在这,非得揍他一顿不可。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家伙在外面虽然顽皮,但面对唐芙的时候总是乖巧许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有时候会被他气得不轻,但也很少真的跟他动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