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余下的话霎时就停留在唇畔,看着他的背影风驰星掣,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前。她在那椅上缓缓坐下,却觉当下一切都好似已经乱了。无形中,她与赵时隽那道即将永无交集的线,仿佛在今天之后被彻底地揉搓成了一团乱麻。……数日下来。茶花几乎每日都会去给男人侍奉汤药,更换药物。期间也会试探他对卫国公府的态度。她曾问过一次,但赵时隽也并未给出准话。但在岑瑾生回府之后,也只是派出了官兵围守住卫国公府,似乎也并没有要苛刻治罪的意思。茶花心口微松,见他对她提及旁的男子时眸底掠过的不耐,自是不敢再多提。这日换完伤药后,赵时隽喝了安神汤后睡去。茶花这才出来在银盆里洗净了手指。一旁冯二焦见状,却走上前来将小太监手里的干布一把夺过,而后面色和煦地亲自递送到茶花面前。“这几日累得夫人费神了。”茶花接过那巾帕,似乎略有些心不在焉。她擦了擦手,又看向冯二焦,“为何陛下身上还有另一道伤痕……”她也是帮忙给他换药时才发觉他似乎还中过别的刀伤。冯二焦愣了愣,随即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了。他口中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说道:“那一道伤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茶花听到三年前时,眼皮便猛地一跳,心头隐隐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听冯二焦继续道:“那时陛下尚且还是昭王,先帝想要在七夕宴上给他选妃……”“可陛下为了拒绝,便安排了旁人行刺自己的事情。”茶花脸色微变了几分,“可那不是假的吗?”她那时听到这件事情,固然是心头震惊。后来去见他时,也曾当面亲口问过他的。他却冷着声儿不耐答她,告诉她这伤口是假的。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真的?冯二焦见她这幅模样,顿时也明白了过来。他渐渐流露出几分苦笑,“怎么可能是假的,先帝那般精明的人,若是假的……先帝又如何能轻易饶过咱们主子?”就是因为是真的,所以才心疼大过了当时的怒气,这才容忍下赵时隽这一桩任性事情。“其实陛下待夫人始终是一片赤诚之心……”毕竟,谁又能真的狠下心肠来,愿意在自个儿身上开个血洞?那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其中的变数太多了。或是那刺客中途换成了真刺客呢?或是天冷了天热了,他身体恰好再虚弱上一些,伤口感染引发其他恶疾发作呢?总之他当时这样做,说是拿命去赌也是不为过的。“这世上啊,有些人走路摔个跟头都怕把自己摔死,可陛下为了夫人您,却默许旁人在自己身上戳个洞眼出来,放在那时,这份情谊总归不会是假的。”这问题并不难叫人想明白。只要稍稍设身处地去想,那样自幼便养尊处优的人,他非得要做到这一步,又是何必?……月余光景下来,赵时隽才终于被太医准许正常下地活动。而俞渊亦是赶至御书房中,递呈上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也完全是受了这位主子的授意,在这期间内,刻意给些人足够的空间去行动,去作为。赵时隽从这些名单上一一扫了下去,眼底掠过一抹讥诮。他这遇刺一回,倒是炸出了不少藏着狐狸尾巴的人。倒也省得他先前那样还要挨个挨个找出来,再一一拔除那般费事。朝中见天子回朝之后,气色并不显出憔悴,心中不由感慨他到底还是年轻,身体底子这般得好,恢复一段时间下来就跟个没事人一般。待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不少人之后,更是胆战心机,唯恐会祸及到自己头上。只是正当众人准备战战兢兢地夹起尾巴做事时,在这个时候,天子又冷不丁下达了一道圣旨。圣旨的内容不是旁的,而是要纳宣宁侯之妹择吉日入宫为妃。众人彻底懵了。一来,天子的后宫里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别想轻易塞人进去。三年下来,就连朝臣塞自己家的闺女都塞得心灰意懒。突然之间,他竟然主动要纳妃了?另一则却是他要纳妃的对象。他要纳妃的对象是宣宁侯的妹妹,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关键那宣宁侯的妹妹是嫁过人的小寡妇!这等嫁过人又死过丈夫的女子,恐怕就算是寻常世家子弟都未必瞧得上眼吧……朝臣们私底下几乎都炸成了一锅粥。旨意降在宣宁侯府时,就连陈茶彦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