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银狼形态化为兽人,有些茫然地起身,在夜色中试探着喊了一声:“晚晚?”除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屋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琥珀和紫珏总是溺爱幼崽,趁着芬里尔不在便不加管制地让她吃很多零食,正经吃晚饭的时候她的胃却被撑满了,捂着肚子说吃不下。然而半夜却饿醒,钻进厨房偷吃,窸窸窣窣地跟只小耗子似的到处乱蹿,被芬里尔捉住好几次了。这臭习惯总是不改。芬里尔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赤脚踩在长廊的木地板上,长廊的窗户忘了关,有雨水渗进地板里,窗帘被吹得飘动,芬里尔转过楼梯拐角,楼下的厨房却是一片死寂。“晚晚?”芬里尔有些疑惑地在黑漆漆的厨房里转了一圈。案台一副整洁干净的模样,不像被幼崽乱翻过的痕迹。芬里尔茫然地原路返回,骤然才发觉今夜家里安静得可怖,连平日里聒噪的琥珀也没了声音。芬里尔的脚步猛然顿住。他突然想起来。原来幼崽已经死了。一件还未织完的小毛衣被胡乱地摆在沙发上,芬里尔点起一盏夜灯,将小毛衣和两根棒针拿起来,像平日里运用着熟悉的手法织起来。冬雪化雨,春雷惊起。可惜他紧赶慢赶,都没能让幼崽在开春之前穿上这件毛衣。————————————有细碎的声音遥遥地传来,仿若虫嗡嗡地缠绕在耳畔。“箐娘,你真的是疯了,才会捡一只人类回来,我劝你马上就把她偷偷丢丢掉,如果被圣子殿下知道,你绝对会没有好下场的。”“卓元,可是她还这么小,而且还受了伤……”一道尖利的女声骤然响起:“箐娘,你想死别拖累我们!”眼皮仿若重若千钧,桑晚挣扎着眯开一条缝,有些艰难地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是间中式风格的小屋,古色古香的布设,和芬里尔欧式装修的屋子天差地别,陌生得让桑晚有些不安。她警惕地站起身,眼前一展绘着花鸟的屏风横在眼前,隐隐约约地透出几个黑色的人影,有低低的交谈声从那边响起,却听不真切。桑晚不小心碰到了桌角,交谈时登时停止,一男两女立即循声望过来,看见约莫五六岁的幼童正探出半张脸来,黝黑的瞳孔安静。“你醒了?”最中间的女人带了几分真挚的笑容问道。她有着一头犹如翡翠般耀眼的绿色长发,背生巨大的双翼,莹翠的长尾覆羽让人不禁想到孔雀,容颜清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而旁边的一男一女,背后同样长着巨型的翅膀。桑晚有些迷茫地挠了挠脑袋,正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右边的女人眼露憎恶,尖声威胁道。“箐娘,我劝你快把这个祸害丢了,若是被圣子殿下知道你收容人类,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还会连累我们!”“箐娘,我劝你快把这个祸害丢了,若是被圣子殿下知道你收容人类,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还会连累我们!”空气陷入沉默。桑晚乍然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目前的情况她什么都不清楚,索性闭紧嘴巴。中间绿羽翅膀的女人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她微微偏头,视线正巧与屏风后露出半张脸的桑晚对上。这只人类幼崽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模样,乌发雪肤,她从前的日子过的应该不错,被养得白白净净的,皮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像是有黏性的糯米丸子捏成的。黝黑的眸球乌灵纯澈,一脸懵懂,像是林中的小鹿不慎误入尘世。秋箐不忍心地叹出一口气,她蹙起秀丽的眉毛:“空栾并不待见人类,她这么小,到处乱晃实在太过危险……”“箐娘,你宁愿冒着被圣子惩处的风险也要同情人类,这无用的善良只会让我觉得可笑。”身侧男人冷笑一声,另一个女人说出的话则更加难听,扬指怒骂道:“箐娘,你要当圣母可以,但是别拖累我们行不行?”秋箐神色坚定:“你们放心便是,这皆是我一人所为,绝不会牵连到你们。”那两个人这才悻悻作罢,男人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桑晚,女人则像是发泄般重重地关上门。桑晚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也懂得了这个地方有多不欢迎人类,她探出半张脸盯着绿羽翅膀的女人,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扣着绘着花鸟的巨型屏风,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桑晚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别人很为难,她踌躇地抬起眼睛,正想开口说话,脑袋却被一双温热的柔夷揉了揉,秋箐温柔地勾起唇角:“你在担心我吗?没事的。对了,我叫秋箐,你可以唤我箐娘,也可以叫我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