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却开始悄悄打量起眼前的男孩,是她的哥哥?她忍不住想起了桑榆,对她那么好的桑榆,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从前日子最难的时候,桑榆为了给她买药要兼职三份工,明明少年还那么消瘦的肩头,却在同龄人享福的年纪里扛起生存的重担,成日里奔跑劳碌。桑榆兼职结束的时候,总是要深夜才能回家。桑晚困极了,却还是强撑着热好饭等他,桑榆看见桑晚还没有睡觉,总是免不了一番色厉内荏的斥责,随后兄妹两个人一起吃着热乎乎的汤饭。白米饭躺在浓醇的汤里,掺上一些剩下的荤菜,再辅上一些切碎了的白菜和豆腐,冬夜里吃上一碗,暖得惊人。那样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却又宝贵。然而男孩却忽然一声冷笑,打断了桑晚的回忆:“毫无魔力便算了,竟然还是黑头发黑眼睛。”桑晚怔怔地看着男孩。可能是习惯了所有人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嫌恶,她心里也不觉得难过,只是忍不住在心底琢磨着,魔力是什么?男孩却很不喜欢眼前的小孩用黝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这种安静的表情放在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身上,成熟得有些违和诡异。“不详的东西,真该一生下来便拿去喂星兽。”男孩冷冷地骂道。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桑晚,仿佛这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团令他多看一眼便觉得恶心的垃圾,嫌弃地快步走远了。女佣抱着桑晚穿过奢靡的厅堂和长廊,走进了内殿。她们表情立刻变得无比的恭敬,俯身行礼:“家主大人。”一个身着华服男人转过身来,高大而英俊,五官俊美得无可挑剔,他皱着浓黑的眉毛,看着女佣怀里两三岁的孩子,眼底却无半点身为亲生父亲的慈爱,而是和所有人一样露出了嫌弃憎恶的表情。“还真是黑头发黑眼睛。”男人露出一副心烦意乱的表情:“偏偏基因检测显示这毫无魔力的废物还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桑氏倒也不怕白养一个废物,但她这副天生不详的模样,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今后一定会有很多关于桑氏不利的流言蜚语的……”他的眼底忽然有一丝阴鸷飞逝闪过,让桑晚身躯一僵。就在桑晚以为他会真的将年幼的自己处理掉的时候,男人摸了摸下巴,一副自以为很仁慈的模样:“算了,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派人把她送到边境,随便找户普通人家,给些钱财把她过继出去吧。”“从此与桑氏,再无瓜葛。”桑晚心头一松。她本来就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度日,现在能继续活下去,她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桑晚怎么都没想到,乘坐星舰舟车劳顿地到了边境,手下们却对这笔赡养的钱财起了歹心,又嫌给桑晚找养父母麻烦,直接打开了星舰的舱门,把年幼的孩子丢到了下方的密林,竟是想要活活摔死。狂风烈烈,从高空坠落的巨大压力拉扯着桑晚年幼的身体,仿佛直接能将桑晚碾碎,桑晚极其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眼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深林面露不甘和愤恨。她不想死。上辈子她因为先天性疾病身体孱弱,刚刚成年便病重去世,现在好不容易再活一次,有了健康的身体,她不想死。重来一世,她想要在这个异世界好好地活下来。桑晚看见自己绝望无助的眼泪像是无数颗晶莹的珍珠从眼角滑落,在空中飘起来,随后一阵天旋地转,桑晚只看到一丝璨焕的绿芒闪过,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细碎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缠绕,像是嗡嗡乱叫的虫鸣。桑晚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有千钧,沉重无比。眼前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就像坐上了一场永无止尽的过山车,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控制,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连呼吸都是剧痛。桑晚忍着五脏六腑都似被撕裂的痛苦,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刚刚勉强半睁开一条缝,刺目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睛。她还活着,这便是足够幸运的一件事。桑晚的求生欲极强,用小短手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杂乱幽深的密林,盘虬卧龙的古树密布丛生,枝干盘曲嶙峋,繁茂的树冠却像是炸开的焰火,日光从挨挨挤挤地缝隙里钻进来,在地上映出铜钱大小的光圈,远处偶有鸟叫虫鸣,一片寂静。桑晚的目光看向眼前不高的树枝上悬着几颗的青色果子,但她实在是够不到,只能选择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