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言只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阿秀的身上,“阿秀,你就跟着小王爷在王府好好住下吧,我有空再来看你。”赵暖玉听说萧谨言要走,也跟着告辞道:“礼物也已经送到了,茶也喝了半盏,我也不算亏了,言表哥,我同你一起走吧。”从恒王府往国公府和赵家的路有一段是顺路的,所以赵暖玉和萧谨言两人骑马走了一小段的路。赵暖玉瞧出萧谨言眼中郁郁寡欢的神色,只试探问道:“前几日我收到兄长的家书,说是边关有可能还要再兴战事,我略略数了数如今赋闲在京城的武将,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资历尚浅,怎么瞧着这次国公爷是逃不掉了。”萧谨言素知赵暖玉在军事上很有慧根,便也不瞒着她:“朝中已经开始推举人选,家父确实身在其中,我也上书了自荐书,打算和家父一同去边关。”赵暖玉抬起头瞧了萧谨言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确定,随即笑着道:“言表哥,不是我说你,论拳脚功夫,你还不如我呢,你这个时候巴巴的跑去边关,是安得什么心思?”赵暖玉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忽然扑哧笑了出来道:“难道是怕表舅妈逼婚吗?太后娘娘死了也没多久,你怕什么?”萧谨言被赵暖玉一下次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顿时觉得有几分气恼,只笑着道:“武将无军功不得晋升,我对念书考科举本就没什么兴趣,不过就是为了堵家里人的嘴而已,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更要好好的出门看一看了。”赵暖玉听萧谨言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我父亲兄长都在边关,冲锋陷阵的事情也轮不着你们,少不得让你赚一个便宜军功回来。”萧谨言只哈哈笑道:“听你这么说,这打仗倒像是玩一样的了。”“可不是,”赵暖玉笑着道:“我在边关住着的那会子,也时常偷跑去军营玩的,打仗的时候有先锋,有后援,像我父兄这样的,虽然也要冲锋陷阵,但是身边有亲兵保护,虽说刀剑无眼,要伤到,终究也是不容易的。若真像这京城里传言的一样,上战场打仗就得死人,哪里还有这大雍江山。”赵暖玉前几句话还算像话,到后面就越发不像话了,萧谨言便笑着道:“要真如你说的这般简单,也就好了,我去边关这事情,我们家老太太还不知道,到时候她若是不放心,我可还真的要请你去府上开导开导她了。”“老太太用不着我开导,从赵家出去的人,再没有一个是怕打仗的。”赵暖玉说的不错,两天之后朝堂上果然就定下了以许国公为代表的和谈人选,不过此次虽然是和谈,但皇帝还是命令许国共调集五万兵马,支援赵将军,言下之意就是,谈不拢就打,没什么好多说的。距离上一次和鞑子大战,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大雍早已经休养生息足够,虽然今年淮南一带又发了洪灾,但由于及早防备,并没有酿成大祸,所以国库银两仍很充足。许国公才领了旨意,皇帝放了他回家整理行囊,钦定了五月初八这个黄道吉日亲率五万大军奔赴边关,与其说他是和谈总指挥,不如说是援军将领。事已至此,萧谨言要跟着国公爷一起去边关的事情也再不能瞒着赵老太太了。不过事情倒是和赵暖玉猜测的一般,赵老太太听说萧谨言要去边关,心中虽然不舍,但是言辞上面却并没有说半句不准的话,只是忍不住多叮咛了他几句道:“俗话说上阵父子兵,你爹和你这样大的时候,也曾跟着你爷爷去过战场,如今到了你这辈上,我原以为我们国公府这杆枪是要生锈了,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有血性的,我当真是高兴的很那。”孔氏听了这话,心里头难免就有些不痛快,当初让萧谨言考科举,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注意,如今说的,倒好像是她耽误了萧谨言一样,“老太太瞧您说的,咱们国公府是行武之家,这国公的封号还是祖上的军功赚来的,我们做小辈的又如何会忘了呢。”“忘不了就好,言哥儿将来是要袭爵的,出去跟着他父亲历练历练,有军功傍身,以后回朝中也可以挺直了腰板,总比那起子酸腐的文人要强一些。”赵老太太将门之女,从来对读书人就有偏见,说话也是这样。孔氏不由气得又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孔氏这会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心思跟赵老太太置气,这丈夫儿子都要上战场,最担心的人莫过于她了。虽然国公爷在孔氏跟前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萧谨言,奈何孔氏这颗慈母之心,还是一点儿也放不下来。孔氏亲自到文澜院里头给萧谨言整理行囊,箱子排了一整排,孔氏又想起这几年萧谨言正长个子,又命针线房连夜做了几套稍微大号一点的中衣,深怕到时候萧谨言各自又长了,没有合适的中衣穿。萧谨言看着自己大厅里头这十来口箱子,只抚着额头劝道:“母亲,我这是上阵杀敌去的,又不是要外放为官,这么多东西我哪里带的下,这军中的将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若是人人都带上这么多的行李,那这五万士兵都用来搬行李只怕还不够呢!”孔氏便数落道:“你当我不知道呢,你父亲自有你父亲的亲兵,你用他们就是了,那里还用得着其他人,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给你多准备些东西,总是没错的。”国公爷虽说这次未必能打得起来,但未雨绸缪总是对的,孔氏自然是天天要在家里上香,祈求边关打不起来的,可这些东西,她也一定要备齐的。萧谨言只叹息道:“母亲还是回海棠院给父亲整理行装吧,如今兰姨娘怀着身孕,这些事情难道让父亲自己做吗?儿子这边多的是丫鬟服侍,她们不会少了什么的。”孔氏听萧谨言这样说,也不好推脱,她和国公爷感情一直冷淡,如今好容易趁着兰姨娘怀孕的契机好了一些,这会儿国公爷又要出征,老天爷还当真是看不得他们夫妻和睦呢!孔氏叹了一口气,又嘱咐下头的丫鬟道:“一会儿你们帮世子爷整理好了东西,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归档记册,送到我那边让我看看,若是再缺什么东西,再添补上。”上次阿秀想出来记录物品的办法很是不错,所以孔氏现在也都沿用这个法子,孔氏带着丫鬟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萧谨言道:“也不知道阿秀在恒王府过不过的习惯,过两日你就要启程了,不如明日把她接回来,你们也好见一面。”孔氏倒不是想念阿秀了,只不过她心里觉得,如今能留住自己儿子的,也只有阿秀了,她虽然已经同意了让萧谨言去边关,但也不想放弃这最后的机会。阿秀自从住在恒王府之后,吃穿用度都是王府姑娘的规制,王府的奴才对她也很是恭敬,虽然仍旧有几个心里有所怀疑的,但大多数人都能瞧出阿秀和明姨娘之间的相像之处,只这一点,也不知道按住了多少口舌。“上回姨娘说我送给小王爷的荷包好看,阿秀绣了一方手帕,也不知道合不合姨娘的心意。”阿秀原本就是乖巧的人,又比别人多活了几岁,自然也知道明姨娘对她有所保留,她心里也知道这种保留是没有办法凭借一朝一夕就改变的,只能慢慢的在明姨娘面前尽心,让她少想一些罢了。王府的丫鬟婆子不多,大家背地里议论什么,阿秀也都知道,她私下里自己也照过镜子,也发现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长的和明姨娘很相似,至于别的地方,有人说是长得像恒王爷,可是恒王爷死了十多年了,这府上见过他的人也没几个,说出来的话有几句是能当真的呢?方妈妈接过了阿秀递上来的帕子,送到了明姨娘的手上,阿秀绣的正是梅花的图案,那粉色的花瓣里头,夹杂着米黄色的花心,花心的头上用红线点缀着,看上去又秀气,又鲜亮,方妈妈只看了一眼,便笑着道:“哟,您瞧瞧,阿秀这绣梅花的手艺,倒是和你有些相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