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说的好像慢悠悠的,其实则是句句诛心的话语,就连萧谨言听了,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阿秀瞧着田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就越发纠结了起来,到底要不要把阿月给说出来,她如今好歹有世子爷护着,可阿月跟着二少爷,赵姨娘又是那样的性子,若是把阿月说了出来,也不知道她要受什么罚呢!阿秀垂着眸子想了片刻,只咬着牙道:“回二太太的话,奴婢原本是要去的,可路上遇上世子爷喊奴婢出门,奴婢就把这事情给忘了。”阿秀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谨言一眼,萧谨言看见阿秀那祈求的小眼神,虽然知道她是在说谎,但还是透着几分心疼,只笑着道:“阿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呢,快给二太太跪下赔不是。”阿秀见萧谨言发话,急忙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个劲给田氏赔罪,田氏正想开口说话,那边萧谨言又开口道:“谢天谢地,仪哥儿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然的话,便是二婶娘要拨了你的皮,我也不帮着呢!”萧谨言说着,只又转过头去,看着田氏道:“二婶娘,你要怪就怪侄儿吧,把她宠坏了,一点规矩也不懂,幸好今日没有酿出什么大祸来,不然的话,侄儿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田氏被萧谨言这一通抢白弄的话都没说上几句,原本准备了一脑子训人的话对着萧谨言也是说不出口的,也只能陪笑着道:“瞧大侄儿你说些什么呢!哪有那么严重,小丫鬟忘了事也是寻常事情,幸而没有酿出什么大祸来。”田氏看了一眼阿秀,眼底里头透出些许的鄙夷,冷冷道:“你起来吧,你也不是我西苑的丫鬟,我也不好责罚你,横竖也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所托非人罢了。”阿秀并不敢起身,萧谨言便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二太太让你起来,那你就起来吧。”阿秀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侍立到了萧谨言的身边,萧谨言在西苑并没有留多久,看过了仪哥儿之后,就起身告辞了。两人出了西苑,萧谨言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阿秀从后面跟上来,瞧见阿秀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这才开口问道:“阿秀,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萧谨言喜欢阿秀从前世一直喜欢到今生,在他心里阿秀一直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女子,所以今天阿秀说谎了,给萧谨言带来的震撼是不小的,萧谨言开始怀疑,到底自己现在一心喜欢着的阿秀,是不是还会不会是前世那个让自己心疼的女子?阿秀停下了脚步,小径上的鹅卵石排列的密密麻麻,布鞋底走在上头还微微觉得有些疼痛,阿秀扑通一下跪在上头,只觉得膝盖上一阵刺痛,双眼就已经红了起来。“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阿秀咬了咬唇,终究没有说下去,萧谨言转身看着他,心里再一次绞痛了起来,这世上能这样牵动自己心的人,也只有阿秀一个了。萧谨言走过去,弯腰拉住阿秀的手臂,把她扶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膝盖道:“阿秀,我信你,你还是原来的你。”阿秀听见萧谨言这一句,眼泪便忍不住夺眶而出,只跟在萧谨言的身后,小声道:“我怕世子爷在门口等急了,所以就让阿月帮我跑这一趟,至于阿月为什么没有去,我也不太清楚,其实,奴婢也是有错的,奴婢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做,若是四少爷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会良心不安的。”萧谨言听阿秀说完这些,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阿秀能依仗的人还有自己,但是那个叫阿月的小丫鬟却是无人依仗的,犯了这样的错,会不会发买出去还俩说,少不得也是要受一顿板子的。萧谨言看着阿秀那受了委屈的小模样,顿时又有几分自嘲,他怎么能怀疑阿秀呢,这个从来都只会给别人背黑锅的小傻瓜。萧谨言带着阿秀才离去,那边田氏早已经又变了脸坐在厅中,眼神中分明还带着一些不屑,只把刘妈妈喊了到了自己的身边,冷笑道:“瞧见了吧,昨儿你说的那个小丫鬟大抵就是这个了,模样是不错,可那身条子?图个什么?”田氏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这件事情必定还是让她怀恨在心,只咬着牙道:“才回国公府就给我一个下马威,那小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能说忘了就忘了?还不是有人在背后使的坏。”柳妈妈听了田氏的话,也稍稍有几分奇怪,只开口道:“这也不过就是一趟跑腿的差事,大太太那边当真会做这种事情?”“怎么不会,她向来都是这样酸不拉几的个性,不过就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人,当了国公夫人也改不了孔家读书人的小心眼和穷酸,我看这事情八九不离十即使她唆使那小丫鬟不来通报的,不然还能有谁?”田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只叹道:“原以为彼此都疏远了这两年,好歹回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谁知道还是老样子。”第二天一早,萧谨仪的病情稍稍好了一些,田氏只命刘妈妈留在西苑好好照看这,自己则和往日一样去了荣安堂给赵老太太请安。今日她故意稍微去的迟了一些,等她到场的时候,孔氏和萧谨言兄妹也都在了。田氏才进去,给赵老太太行了礼数,便在孔氏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只装作随意笑着道:“我昨儿可算是瞧见了下人们口中说的那个小丫鬟了,果然是长的再好不过的丫鬟,只怕在过个两三年,还要不得了呢,还是大嫂子会调教人。”孔氏冷不防听田氏说起这个来,心里总有着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感,只陪笑道:“瞧二婶说的,哪里有你调教的好,翠环才去你房里这两年时间,回来都跟变了个人似得,我心里头还寻思着,老二还真是有福气呢,谁知你竟要把她还给老太太,她好歹跟了你一场,怎么不收房自己用着?”孔氏昨儿被田氏将了一军之后,回去海棠院还一直觉得心口不顺畅,和王妈妈两人谈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以牙还牙的办法来,原本就是用来对付田氏的,谁知她还没开口,田氏自己就把头伸了过来,所以孔氏只噼里啪啦的一通,把这话给说了出来。田氏哪里想到孔氏是有备而来的,被田氏这么一顿说,脸上倒也热了起来,昨儿她是装着要给翠环一个好去处的说辞,想请赵老太太做主把翠环塞去萧谨言的房里,昨天就被退货已经是很没面子了,谁蹭想今儿还被倒打一耙,被孔氏弄的说不出话来。孔氏没等田氏反应过来,只继续道:“老太太赏的人,便是不好的,也从来没有说给退回来的,这不是明摆着不给老太太面子吗?二婶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孔氏一边说,一边朝着田氏瞄了一眼,又朝着赵老太太瞄了一眼,果然见赵老太太脸上神色也不自然了起来。田氏这会儿才算反应了过来,只一脸委屈的对赵老太太道:“老太太明鉴,我是真的怕耽误了翠环,并不是不看重老太太赏的人。”赵老太太也不是笨人,经孔氏这么一说,她也心知肚明了,便冷冷的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道:“仪哥儿的病如何了?今日可派人去请太医再来瞧一瞧?”田氏见赵老太太给了自己台阶下,这才稍稍稳住了情绪,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副端庄笑容,只答道:“昨晚又烧了一回,今儿早上已经好多了,奶娘喂过了奶,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还不曾去请太医过来瞧,我寻思着,还是让杜少爷过来瞧瞧就好了,孩子太小,也不劳那些老太医过来了。”赵老太太便点头道:“没事就好,昨儿那光景可真是把我给吓破胆了。”田氏一听逮着了机会,只忙不迭道:“也怨我房里那丫鬟,她不认识路,原本请了个小丫鬟来传话,可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小丫鬟半路上就把这事情给忘了,所以我们知道的时候,仪哥儿已经严重了起来,只怕我们早些过去,也不至于耽误成这样子,倒是让老太太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