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六一脸探究地看过来,时越继续微笑着装无辜。——大家只是普通聊聊天而已……还是你先挑得头,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李六也一时迟疑,是他想多了吗?……小路之所以走的人少,除了路况,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山匪拦路。听着外面粗声粗气的“把钱交出来”的威胁。李六并没有什么迟疑,直接扬声对赶车的霍宽道:“给钱。”时越叹口气,摇了摇头。李六看出了他的不赞成,以为他是少年心性,见不得这种助纣为虐之事,压低着声音冲他解释,“他们人多势众,霍宽若是勉力应付,必然受伤。如今还未进秉州,之后还不知会不会遇到类似之事,不若留些钱财,也省得麻烦。”时越仍旧摇头。——他倒不是对李六的做法不满,实际上……不满的应该另有其人。果然……“呸!”外面传来一声极响亮的啐唾沫声音,接着是扯着嗓子的喝骂,“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这点钱够干什么,都不够老子兄弟们喝口酒的!!”霍宽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但是这两人从北沧一路逃回来,除了身上的衣裳,什么也来不及带,就是仅有的几件值钱的配饰,也被当了换钱去抓药。——换句话说,两人现在很穷……起码比看起来穷。李六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脸色不大好看。但是现在再想什么都来不及了,他没说什么,直接抓起一旁的佩剑,挡在时越跟前。时越愣了一下,眼前的青年人的背影和另一个更宽厚些的背影重合起来……李昀当年的做法,他还可以理解一点,毕竟那么多年交情。李小六……他们才认识几天吧?而且就他的身份,竟然会保护人?……——啧,真是欠你们老李家的。外面兵刃接触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人登上了车辕,老旧的牛车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一边的轮子一下子飞了出去,整个车厢往旁边一倒,原本就不太稳固的车厢顶一下子飞了出去。李六撑着手臂缓冲了一下摔下去的力道,但是腰腹间的伤口还是被扯了动,疼得他脸色苍白了一下,但是他手上却没有迟疑,直接抬剑去挡。这些山匪虽然看着人多势众,但是毕竟都是摸索出来的野路子,凭着一腔蛮力和那点狠劲儿,普通人抵挡不住,但是在名师指点的霍宽和李六眼里,就到处都是破绽。……只是,蚁多还咬死象。一对一当然没问题,他们一拥而上,确实十分麻烦,尤其是现在李六身上还带着伤。李六持剑护在时越跟前,且战且退,虽然每一下子都用巧劲儿卸了力,但是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崩裂开来,血一点点浸透了外面的衣裳,但光看他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再出剑刺过去,按照对那人的动作估计,这一剑应当正好落到他的喉间,可对方冲到半途,却毫无预兆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李六警惕看过去,却见对方摔下去之后,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一样,表情狰狞,蜷缩着在地上蠕动,片刻之后,开始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抓挠,留下了一道道分明的血痕。再往远处看,原本围攻过来的山匪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他们抓得没有好肉,浑身上下都蹭满了泥土,呜咽哀嚎声在山谷间回荡。……这模样,要说是装的,实在是太过了。李六还有些发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少年的感慨声,“……比我想得起效要慢。”霍宽小心越过地上打滚的众人,快步走过来,正好听见的这一句,原本想问的话顿时磕巴了,“小……先生……是、是你……做的?”时越看他这一脸震惊过度,不敢置信的模样,有点莫名,“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会点医术。”——医毒不分家,他既然会医术,会用点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霍宽只觉得后颈一冷,想起了他们当时在北沧劫持时越的情形,顿时觉得他和主子真是福大命大。李六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毕竟时越敢孤身一人深入北沧,肯定有一二防身的法子,这样看来,这情形也不算的多离谱。他提起剑来,要直接给地上那人个痛快,却被时越抓住了手臂。李六抬眼看向时越,目带询问。倒是霍宽想起了京城里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们,一个个看个杀鸡都不敢,猎个兔子都要吟首诗。他其实看不大上那些人,但是换到小先生的话。霍宽有点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劝道:“小先生,您别不忍心,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放他们走了,指不定下次路人经过,就遭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