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他刚刚冲上马路了!他连红绿灯都没有看就冲上马路了!
我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三步并两步地冲下楼(幸好我家是二楼)。
喇叭声传来,一片高高低低地吵杂的声海,人行道上的路人全都看过来了。我冲出去,赤脚踩在烫热的柏油路上,把那个男人拦腰拉回来:「你在搞什么!」
男人随便套上牛仔裤就冲下楼了,连裤子拉链也没有拉上。
我的手臂才接触到他的,便感到他用力地抓紧我。
面临快被车子撞死的情况,阿密竟然没有出来接手,紧紧贴着我的仍是艾莉儿,我看她的表情、听她微弱的声音就知道了。她被吓得很惨,脸色发白:「……itisscarg……itisscarg!」
我把这个死命往怀中钻的男人拉回人行道,很多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当然,不是每天都「有幸」看见两个赤脚的精神病冲出马路讨死,那真是趣味十足的八卦。
我将她拉进楼梯转角,唐楼的楼梯又狭窄又残旧,侧边贴满了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广告传单。
踩在冰凉的石阶上,心跳如擂鼓:「你有没有脑子?看都没看就冲出马路?这样随时会被车撞死的你知不知道?」
最有趣的是,他若被送去医院,没有拉上裤子拉链、外套下没有穿其他衣服、连鞋子也没有,救护人员送他进急诊室时就可以顺便拨去精神病院了。
艾莉儿抓着我的手臂不放。
让大男人抓住我的手臂、额头抵在肩膀上有点别扭,我注意到她在发抖,抖得还不是普通的厉害,我搭在她肩膀上,结果连我的手也在抖。
她像想逃回潜意识之中让其他人来承受,但却遍寻不获,只能自己承受恶果。
她紧抓着我,一直没有放松,直到我尝试抚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像鸟毛般柔细。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纵然我也怀疑这样的安慰有没有用、纵然我也害怕会有人走下来看见我们在垃圾房门前不知在搞些什么,但她还是慢慢地平复下来了。
「……itisscarg……icant……icantttherebyyself……」
她语无伦次又急遽地说着,轻轻摇晃我的手臂,像催促我快认同她。
「如果我去不了生日会,三月会讨厌我的……那个小女孩对三月很重要,我办不到的话,他一定会讨厌我的……他让我出来是为了挑选礼物给他的女儿,icantlethidown……」
事实上,我心底也明白这个被吓坏的小女孩真的没办法再挑战那道川流不息的车潮了。
她还不够我惨,我惨在看见了她的左手指节上那连掩饰都不可能的紫青淤伤。
内疚突然淹没了理智,大比数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