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又愁又怒地接着说:「……她还说,一早三皇子便可移宫了。」
乌辛瞪大了眼睛,平时再好脾气的人此刻怒气也爬了满脸:「怎能除夕移宫?腊月寒气冲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旨意早两天前就下了,移宫却挑在今日除夕,皇后明摆着是在找她们娘娘的不痛快。
章海宫和歷朝歷代作为「冷宫」的扶子殿只隔了一道高墙,差不多也属於冷宫的范围。前几月贤妃被圣上斥责「善妒」,从原本居住的德金宫迁来了此处,一住便住到了现在。她们虽然消息闭塞,也能猜到宫中的人怕都在背地里议论贤妃娘娘应是自此失宠了,谁知如今又添了个不受圣上重视的三皇子。
三皇子刘珏的生母方嬪在他四岁那年病逝,此后他一直养在无子的尚贵妃宫里。尚贵妃体弱,常年需要静养,他便一直由乳母照看着。到八岁时尚贵妃以乳母偷盗为由,当着他的面活活打死了乳母,自此似乎是被嚇破了胆,甚至不敢与人直视,圣上也就愈发不待见他。
半年前尚贵妃也故去了,传闻死得不大体面,圣上下旨不许宫人探查议论,一段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银珠和乌辛心中愈发惴惴不安,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银珠喃喃:「那三皇子性子古怪得很,都说他身上不吉……」贤妃娘娘自丧子后鬱结难消,多亏宥王殿下时时入宫开解,近几月才好些。如今竟又来了个灾星,当真晦气!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两道轻轻的脚步声。
乌辛和银珠闻声回身,见到来人嚇了一跳,连忙福下身见礼:「宥王殿下,南姑娘。」
南秀方才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虽然一知半解,却因为早就听人说起过这件事,也勉强懂了两句,仰起小脸好奇地问牵着她手的刘明规:「三皇子从此便是贤妃娘娘的儿子了吗?」
刘明规低头温声回她:「是。」
他又看向面前的乌辛银珠二人,道:「无论谁来了,何至於如此慌张。更不要背后议论主子。」他语气平淡,却嚇得二人满身冷汗,立刻便跪下道:「奴婢知错。」
刘明规牵着南秀继续往大殿的方向走。才走出两步,南秀扭头朝两个丫头关切地轻喊:「地上好凉,不要这样跪着了。」
得了她这一句开赦,乌辛银珠默默站起身,侷促地在原地站着,心里头既感激南秀为她们说话,又隱隱同情她生来痴傻。
从她白麵团子一样漂亮稚气的脸蛋上看不出来,但一听她说话,就很容易察觉到她与常人的不同。
……
今日是除夕,同时也是南秀的生辰。章海宫的宫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黄铜锅,按照她的喜好煮羊肉锅子吃,还煎了鱼,做了韭黄包子。
贤妃不爱檀腥,但南秀爱吃,外甥刘明规又很宠这个小丫头,她自然由着两个孩子,因为羊肉性温滋补,就也跟着喝了两口羊汤。间隙时,她见刘明规吃着饭也要分神照顾南秀,忍不住暗暗摇头——
都九岁了,吃饭还要人看顾。
饭后桌还未撤,內务府的总管太监赵敬已经领着刘珏来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带着刘珏衣食住行诸物,还有一些內务府拨下的陈设摆件,样样件件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几乎瞧不见鲜亮的顏色。赵敬是皇后的走狗,三句话不离「皇后娘娘特意嘱咐」,院子里一时间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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