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郎曾私下跟秦四娘感叹宜姐儿天赋极高非寻常人可比,又遗憾她容色太出众,暗叹自己是平民百姓没能力护住她,只能任由她屈于后宅,一身厨艺没有施展的余地。
蕙姐儿十四岁开始掌勺,厨艺好的名声初显,邻里请客时多愿意请她上门做菜。
她菜做的好,名声渐大,富商、小吏皆来请她做菜。
像宜昌伯这样的公侯之家,还是第一次。
收到宜昌伯家的邀请,蕙姐儿高兴了许久,挖尽心思才定下菜式。
秦四娘有些不忍,抬眸见宜姐儿黛色柳叶眉下的眼睛像浸泉水般明澈透亮,又生出几分担心。
“要不……就推了吧,我下晌上宜昌伯府请罪,要打要骂要罚都随他们。”
宜昌伯府在民间素有善名,想来不会为难她们。
“就按阿娘说的,推了吧。”沈春蕙推门进来,“错过这一次机会,还有下一次,就说我身体有恙,改日亲自上门请罪。”
沈春宜:“蕙姐儿,你怎么醒了。”
“我不醒,你岂不是要自作主张替我去宜昌伯府?”沈春蕙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宜姐儿即使晒黑了,也比寻常人好看几分。
她不放心她去。
“不是我自作主张想去,是我非去不可。”沈春宜抓住蕙姐儿还要再点她额头的手,“明日便是宴席,料想你前几日送去的食材单子都应准备妥当了。你临时不去,也不知宜昌伯府能不能短期内找到能做这些菜的厨子?若不能,短短半日怕不够时间另定菜式,采购食材。”
“况且临期违约,终是我们不好。言而无信,以后谁还敢请我们去做菜?再说宜昌伯府家风清正,宜昌伯和夫人都是良善的人,想来与他们交往之人亦不是轻浮好色之徒。”
宜昌伯府在民间名声极好,乐善好施,遇灾年,必定捐大笔钱粮。记得有一年,燕京连下半月大雪,百姓受灾严重,宜昌伯府在朱雀门外连设三月粥棚,他家的粥,筷子插进去都可立着,最受灾民欢迎。
宜昌伯心善,最见不得人受苦,他不仅常年资助慈幼局,就连路上遇到无家可归的老人小孩,都会解囊相助。
宜昌伯夫人为人和善大方,从不打骂下人,在她家当差月钱也高。若宜昌伯府需赁人,燕京百姓皆争抢着去,被选中者人人羡艳。
沈宜春抱住沈春蕙的胳膊使劲晃,身子扭成麻花,“慧姐儿,阿娘,我想去,就让我去一次好不好。”
这招对慧姐儿屡试不爽。
沈春蕙被她晃得心都软了,“你啊,小嘴叭叭,坏的好的都让你说了去了,你要去,明日便去吧。”
又扭头看秦四娘,“阿娘,你下晌同宜姐儿去宜昌伯府替我告罪,看宜昌伯府什么章程。”
她天赋不及宜姐儿,厨艺也没她好,想来宜昌伯府不会弃明珠而逐顽石。
到了下晌,沈春宜换了一身宽大的暗黄色衣裙。
沈春蕙围着她转了两圈,拿出炭笔,在她眉上画了几笔,端详半晌,又加了几笔方才满意。
沈春宜哭笑不得。
时下流行细眉,蕙姐儿却把她的眉画的粗黑,旁人看她,注意力定全在关公般的眉毛上了,怕是连她长什么样都没印象。
到了宜昌伯府侧门,门房的婆子偷瞄了她好几眼,才进去禀报。
沈春宜向秦四娘半笑半埋怨道:“都怪蕙姐儿把我当关公画,现在好了,更招人了,人人都要多看我两眼,把我当耍把戏的猴子看呢。”
话音未落,忽听得有脚步声靠近,沈春宜以为是守门的婆子回来了,抬头望去。
见到来人,她一愣,心道: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