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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连城走到李登宵身侧,看见他蹙著眉,一张英挺俊逸的面孔平添脆弱之色,心中一动,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我做错了什麽?」李登宵仍是站得笔直,只是死死闭上眼睛。「我不是有意羞ru,带上女人出行,别人才无从置喙……」李连城吻得越发放肆,渐渐下移,啮咬著颈项。李登宵微微仰头,说:「你是皇上,九五至尊,受命於天。」李连城在李登宵锁骨上狠狠一咬,道:「在你心里,恐怕不是我吧。」他见李登宵沉默,於是放开他,说:「女装累赘不便,你想逃也逃不远。」李登宵一惊,几乎要放弃这次计画,良久才道:「翌日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李连城微微一笑,却是五味杂陈,叫人看得心中一沉。「我也无脸,可是我不在乎这些。」祭祀当天,李登宵从c黄榻上起来,李连城已经离开,c黄底下的箱子被他重新翻出,一套女装被挑选出来叠在c黄沿。百褶裙、青衣衬里。李登宵看了几眼,双眼闭紧,又仰躺半炷香的时间,直到丫鬟小琉叩门催道:「三爷,该起了。我替您更衣……」李登宵有些无力地坐起身。小琉推门进来,见他撑坐著,一脸厌恶地看著那套衣服,也跟著叹了口气,劝道:「三爷,只要忍了这回,以後再不用受这样的耻ru。」李登宵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掩去眼底的恨意:「有朝一日我定会还给他。」说著,便坐起来。小琉心领神会,只将衣服糙糙地罩在外面。那套衣物算得上颜色素雅,尺寸也特意选了宽大的,纵使李登宵戎马生涯练出一身较为高大的骨架,束紧腰带後,也并不十分突兀。小琉顿了顿,手指捻起一缕李登宵披散的发丝,终究不忍心为这个人梳上发髻,犹豫良久,还是让他照旧披散了长发。李登宵虽是男身,但此时易服装扮,又眉眼轻垂,眼睑微合,乍眼看去,已是个身形略显高大的女子模样。李连城早已过来,也不打断,只是按照老样子,倚在门边静静的看,见小琉停下手来,才开口问道:「不抹些胭脂水粉吗?」李登宵听得浑身一颤,只觉心中恨意烧灼,直欲焚尽脏腑。李连城却慢慢踱步过来,手持眉笔,目不转睛地打量起他,只觉那五官粗看不觉惊豔,近看却无一处瑕疵,越看越清俊精致。良久,李连城方笑道:「原是想替你整整妆容,现在却无处下笔……」说著,指尖轻轻抚过那人眉梢:「罢了,不惹你了。」李登宵心里方松一口气,突然被人打横抱起,刚要怒骂,只听李连城说:「噤声,别被你那几个旧部瞧见了。」李登宵强忍怒火,低声道:「难不成要劳驾圣上抱我一路?」李连城笑道:「你说呢。」说话间已出了院门。两人身高虽在伯仲之间,只是李登宵尽力掩藏身形,旁人匆匆一眼倒也看不出蹊跷。在宫门等候的文武百官,见李连城抱了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皆以为是哪位新近得宠的嫔妃。直至上了王轿,放下门帘,李登宵才从李连城怀里挣脱出来。王轿中大小陈设极尽华美,垫著厚厚的氆氇地毯,李登宵垂首闷坐了一会儿,将鬓边长发挽在耳後,李连城抱膝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嘴角微微上翘,难得的露出几分稚气。一路上李登宵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暗自忖度二哥会如何出手。苦苦等待许久,直到轿身摇晃著停在地上,也没等来什麽风吹糙动。李连城目光灼灼地又看了他一阵,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起身出了王轿。李登宵仍未回神,心下忐忑,以为又是空欢喜一场,良久才掀开轿帘一角,打量起祭祀情况。他还记得以往祭祀时,大皇子早夭,李连城既是庶出,辈分又最轻,时常受些冷落,不像他和二哥,锦衣华服,意气风发,紧随父王身侧。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生不如死,本应继承王位的二哥驻守蛮荒之地,永世不得入京,反倒是这个当年对谁都温和有礼的李连城身登大宝。事到如今,只恨当年有眼无珠,从未看穿过这个谦和的四弟。也不知他到底用了怎样的权谋手段,让那场宫变名正言顺,更不知是怎样的帝王心计,让天下百姓再无怨尤,敌国不敢来犯。若是二哥当年称帝,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吧。透过轿帘的一角,李登宵远远看著今日身穿冕服的李连城,冠冕前垂著十二旒明珠,随著李连城走上祭天云梯的动作而不停晃动著,玄朱两色的冕服衬得他唇如含丹、面如冠玉。李登宵看著李连城登上祭天台,群臣朝服跪拜的时候,彷佛被那道人影晃伤了眼。李连城朗声读罢祭文,把祭文送入火中付之一炬,接下来万岁之声滔天响起。李登宵模糊地想起自己十四岁远赴边疆,浴血杀敌、无惧生死,不就是为了换取这样一个太平盛世?既然如此,谁做皇帝似乎也没什麽大不了的,若不是因为他强加给自己的那些耻ru……李登宵想著,突然在软垫上猛地击落一拳。不知过了多久,轿帘再次被人掀开,李连城跨进轿中,拔出玉笄,解下沉重的冠冕,轿身摇晃著被人抬起来,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看见李登宵隐忍的神情,疑惑著伸出手去:「怎麽了?」李登宵不由分说地避开,恨道:「糙民只是想起当初。」李连城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我也记得,单骑转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兵,当年的骠骑将军……如今只是我的榻上之臣。」李登宵几乎是怒吼一声,站了起来,眼睛里都是不再掩饰的怒火,李连城慢慢眯起双眼,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就在轿内气氛一触即发之际,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落下,十馀个轿夫顷刻间被射杀。轿身剧烈地晃动起来,两人都随著这晃动狼狈地摔倒在地,护驾的禁卫军匆忙反应过来,高呼著:「刺客!护驾!」紧接著是一阵阵拔剑出鞘的声响,箭矢破空和兵戈相交之声碰撞在一起。李连城几乎是立刻拽紧李登宵的领口,怒骂道:「我就知道你会骗我!」李连城怒极之下,这一拽用上全身力气,李登宵登时呼吸困难,可他功力被药物所制,此时较寻常男子犹有不如,纵是竭尽全力地挣扎扭打,仍然无法挣脱,脸上很快就因窒息而涨得通红。李连城毫无松手的打算,一字一字地问他:「三哥,你想我死在这里?」李登宵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这时听到郊外又传来一阵喊杀声,想是这边僵持不下,护驾的援军已经赶到了,李登宵脖子上被勒出了一条紫红的勒痕,眼看要窒息,李连城却突然放开手,把他推到一边,转身掀开轿帘去窥看形势。李登宵护著脖子,一边嘶声咳著,一边拼命喘息,好不容易缓过来,看见李连城的背影,想到自己往日受的种种屈ru,心里怒不可遏,极怒之下,不及思量,双手已猛然发力,狠狠一推,将李连城推出轿外。李连城反应不及,被他推了出去,在跌落的时候震惊地往後看了一眼,眼睛里有惊讶、有愤怒,似乎还有一点别的。紧接著,李连城的後脑狠狠地撞在御道坚硬的石板上,那双盯著李登宵的眼睛无力地合拢了,脑後慢慢溢出一滩血迹。两方人马因为这场变故,都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後,众刺客将弓弩全指向李连城,万箭齐发。护驾的士兵首领大吼一声:「皇上……!」飞身护在李连城身上,霎时穿心而死。京城禁卫在一瞬间方寸大乱,被打得措手不及,连连损兵折将,只得慢慢缩小包围,将昏厥的李连城护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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