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席伽舒听到孩子的性别以后没有任何表示,这就等于是间接告诉席家人她不在乎这件事。既如此,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了。用席贝棠的话来说,就算尹席给她发新生儿聚会邀请函,她也得掂量掂量一个私生女值不值得她去。可悲的是,席家人大多同感。尹席也不惦记他们,他一直都是席家的边缘人,小时候哥哥姐姐分酸奶都不会带他一份的。他除了每天花2个钟头回家洗漱,剩下的时间都在颜微尘的病房里,工作也同他一起搬到了这。下个月的高级定制手工坊走秀早就有了策划案,尽管管理层已经催促多次,尹席却始终压在手里没有批复。首席设计师身份还为他提供了另一项隐秘的职权便利——自员工罢工以来,他给时装设计和定制线换过两次血——他默许所有跟随他进入theophil的旧部用不成熟的理念和管理挤兑前辈,也顺势拔掉了前朝元老。美其名曰,不破不立。现在他有个更疯狂的想法。赢了,theophil就是他的;输了……尹席阖上笔记本,坐到颜微尘床边,抽掉他的手机。从他办公开始,颜微尘的手机屏幕就一直显示在颜希的照片上,因为超早产的缘故,眼睛还被眼罩蒙着,至多看到下半张脸和全身半透明的皮肤。“颜微尘,出院以后,你愿意跟我搬去爸爸妈妈那里住吗?”“啊?”颜微尘居然反应不过来他说的爸妈是谁的爸妈,反正是谁爸妈都离谱。“爸爸妈妈很喜欢颜希,而且庄园开阔漂亮,你住一住就会喜欢那里的。”尹席商量道,“当然,私心上我也希望你们能够重新认识彼此。”颜微尘固执地拒绝:“我想回家,哈里森公园的那个家。”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但是尹席不敢不顺从颜微尘的情绪。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颜微尘的脑袋。他在赌听说肇事的短命鬼被抢救回来,尹席大失所望。肇事司机无业,以前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营生,拉皮条、逼良为娼,或者兜售小包的白粉,赚到钱再没日没夜地挥霍在赌场里。两年前,他欠债跑路,下落不明,最近才开着玛莎拉蒂风光回来。没人知道他这两年去了哪,也没人知道他怎么赚到的钱。银行账户里没有一分钱流水,就连买车都是用的现金。家里往上三代跟席家或者尹家没有一星半点的沾亲带故,再横向调查其他家族和集团依旧无果。总之,所有的现象最多指向突发横财的地头蛇醉驾导致严重交通事故。空穴来风的黑热搜、颜太太的举家搬迁、颜微尘的车祸,厄运发生的频率过于紧凑。尹席不相信巧合,除非天要降灾,否则几乎所有的飞来横祸背后都有一套人为干预的逻辑链。可惜他能调动的资源太少,每一条线索都是中断的。席家的资源不会倾斜到一个私生女身上,尹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而警署又着急结案,没耐心陪尹席耗,到最后父母看在眼里也爱莫能助。颜微尘出院的前一晚,杨管家亲自来医院给他送饭,但是没带尹席的那份。他说公司有事,尹席不得不去一趟。管家是除了尹席以外,颜微尘最信任的人,所以即使他知道theophil晚上根本不加班,也没有戳穿他们的谎言。尹席去了席轻晖家。兄弟俩年龄差了一轮,学步读书工作都不在同一个节奏上,几乎过成了两代人,这还是尹席第一次独自登门拜访。席轻晖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席轻蓝。”尹席慢悠悠地走上台阶,跟席轻晖进到客厅:“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叫我尹席。”席轻晖耸耸肩,面朝红木花架上的垂钓茉莉:“对我来说,尹席和席轻蓝没有区别。”尹席站在他身后:“那么,theophil的ceo姓席或者姓尹对你有区别吗?”席轻晖转过来,无所谓地说:“我早就放弃theophil了。”尹席说:“你是带着失望走的,换做我是你,我一定心有不甘。”原本席轻晖才是席伽舒最看好的继承人,不仅出于她对长孙的偏爱,还因为他在同辈人里确实能力出众。论设计,他不及尹席;论管理,他不遑多让。“那只是你的想法。”席轻晖知道尹席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想谈旧事,“作为一个过来人以及旁观者的忠告,你想的实在太多。”“如果我还是一个人,我愿意继续忍耐,但我现在有爱人和孩子。看在席轻弦的份上,”尹席说出一个禁忌的名字,“我请求你的帮助。”席轻晖心脏狠狠坠落一截,血液乱了方向,他屏了屏呼吸,语气失落难掩:“除非她开口让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