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张纯良打开了一条门缝,居高临下地看着仅到他腰部的小男孩。“哥哥……”张纯康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睛湿润了,他不住地瞅着张纯良,然后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小孩柔软的身体让张纯良浑身别扭,他浑身僵硬,想要把他推出自己的怀里。这别扭逐渐转化成了一种奇异的灼热,他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正在止不住地颤抖。很奇怪,张纯良并不觉得自己恐惧这个“弟弟”,可是他的整个身体却抖成一团,下意识地想向后退。就好像有另一个人控制了他的身体一般。小孩的力气极大,手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服,热乎乎的像个火球,满脸委屈。“哥哥,我惹你不高兴了吗?”张纯康难过地看着张纯良,眼神像是快要碎掉了。实在是太奇怪了。张纯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孩。他能感受到张纯康的奇怪,可他却又发自内心地觉得眼前这个小孩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哥哥。“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张纯良喃喃道,“我想休息会儿。”张纯康连忙点了点头,跑去自己的小屋子拖出一床厚厚的被褥,想把它送给张纯良。“我不需要这些。”张纯良连忙拒绝了。这被褥一看就崭新柔软,说不定是花大价钱做的,如果被这户人家的女主人看到张纯康把它送给了张纯良,他一定吃:吃不了兜着走。见张纯良态度坚决,小孩才不情不愿地把被子拿了回去。“你怎么在这里,那一家人呢?”张纯良打开门,向院外看了看,现在张家很安静,好像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去菜地了,我说我有些不舒服,提前回来了。”张纯康把包里特意藏给张纯良的点心拿了出来,献宝一般举得高高的。那是一块儿被小心地包在手帕里的枣泥酥,白净酥脆的外皮往下扑簌簌地掉渣,看起来香甜极了。“哥哥,你吃吧,这是张爸爸用做工得的粮食给我换的。”张纯康看着青年,表情中充满了期待。“谢谢。”张纯良并没有推拒,收下点心后问道,“这里物资很匮乏,这个点心需要不少粮食来换吧?”张纯康并不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酡红痴迷,看上去怪异极了。“弟弟?”张纯良皱眉提醒道,“我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吗?”“哥哥,你太瘦了,是不是在路上受了很多苦呀?”小小的男孩上下打量着张纯良的身体,过了很久才小声的说道,“我要把你喂得饱饱的……”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他说话的语气都显得那样违和,根本不像一个几岁的小孩。张纯良有些受不了他黏腻至极的语气,强制按捺着心里的不舒服,温和地下了逐客令:“我现在有些累,想先休息一下,可以吗?”“好,好……”张纯康点了点头,不舍地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养好身体哦,我晚上还会继续给你送好吃的……”他话音未落,张纯良便合上了破旧的木门。男孩久久地站在门前,慢慢地歪了歪头。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毛骨悚然的兴奋,喉头滚动。“哥哥……”他喃喃道,“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好想你呀。”……“男人,你的名字叫水性杨花。”屈安然用夸张的咏叹调揶揄着张纯良,两只贼兮兮的鼠爪把他手里的枣泥酥偷了下来。“屈安然。”张纯良认真地看着他,“小星可以变成猫,等他回来了,我会让他叼着你满世界乱跑的,我发誓。”小黑耗子“吱”了一声,像是在敷衍地回应着张纯良的威胁,他在枣泥酥上反反复复地嗅了一通,然后又让屈安逸过来,仔仔细细地闻了一遍。“有问题?”张纯良蹲身下,看着两个小耗子一脸严肃的研究着香甜的枣泥酥。“没有问题。”屈安然回答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作为一个一看就非常不正常的家伙,怎么会给张纯良一块什么问题都没有的食物呢?“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觉得他喜欢我。”他观察了那块点心片刻后,厚着脸皮说道。两只小耗子同时抬起头,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张纯良,小白耗子更是跳上了张纯良的衣领,试图去摸他脸的温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张纯良有些无奈地解释,“我感觉……这个家伙像在欣赏一样物品一样欣赏我,他似乎对我的身体情有独钟。”两只小耗子的目光更加诡异了。“男人,你的名字叫朝!秦!暮!楚!”屈安然一字一顿地说道,“等沈老大回来后,我会让他变成大黑豹叼着你满世界乱跑的,我发誓。”张纯良没有和他继续贫嘴。他身上那股浑身刺痒的不适感现在才消退下来。说来很奇怪,那个张纯康根本不屑于掩饰自己身上的古怪,他似乎完全不担心张纯良会怀疑他的身份。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他在轻视我。”张纯良轻声说道,“他甚至懒得在我面前伪装自己。”屈安然没有接话,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含义。当敌人在你面前不再伪装,往往是他认为你开始变得弱小了。这天晚上还算平静,张纯良拒绝了张纯康送来的晚餐,那是几颗红彤彤的小果子,看起来酸甜可口。小孩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他好脾气地冲张纯良笑了笑,并没有强迫他吃下自己送来的食物。而那块枣泥酥谁也没有吃,张纯良把它包裹起来放在了一边,然后和两只小老鼠分食了自己仅剩的饼干。“我明天得去找活干。”张纯良计划道,“否则咱们会断粮。”两只小老鼠一左一右瘫软在他的胸前,和他睡成一团。在这安静燥热的夜里,张纯良睡得很不踏实,房间灰尘很多,还很暗,用土石铺成的地面凹凸不平,还有很多煤灰石子。他没有用来铺地的地垫,被硌得浑身酸痛不已。在漆黑的夜里,他的身边缓缓地凝聚出了一团没有实质的黑雾,那黑雾出现得非常艰难,且没有任何形状。它似乎想触摸张纯良,可是还没等碰到他微皱的眉头,便不甘地轰然消散了。……“你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屈安然起了个大早,用鼠爪给自己洗了个脸,顺口问着身边的张纯良。张纯良正站在杂物间破洞的光线下,举着一颗黑色的玻璃珠反复端详。“不知道,是早上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的。”他说道。他足足看了那颗珠子好几分钟,才小心地收回到自己的衣兜里。“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屈安然问道,“所以可以给我一块红糖吗?昨天那一块屈安逸一点儿也没分给我。”他身后的小白耗子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可以。”张纯良嘴角抿出一点笑来。他走上前,打开了破旧的木门,门口放着一个宣软的大馒头,而张纯康却不见了踪影。“我早上听到他们的动静了。”屈安逸爬到张纯良的肩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他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被当做宠物的感觉。“屋子的男主人去祠堂做工了,女主人和两个孩子要去一个作坊帮忙,他们离开得很早。”“谢谢。”张纯良把它从肩膀上摘下来,放进了胸前的衣兜里。“今天去哪儿?”屈安然伸出两只爪子,任由张纯良把自己拎起来。“祠堂。”张纯良离开了张栋梁家,决定在去祠堂前先找李庄一趟,了解一下情况。早晨,村道两边的难民会少一点,他们很多人都会去做短工赚粮食,虽然本地人不欢迎他们,但厚着脸皮总是能讨点活干。张纯良顺着昨天来时的路找到了村委会。结果拍了半天门都没有得到回应。“李书记昨天和其他干部去祠堂处理意外事故了。”一个住在附近的难民接过张纯良手里的黑面球球,给他指了指祠堂的方向,“听说祠堂那边事儿闹得有点大,有好几个村民都被吃了,李书记他们昨天晚上去了那里,结果直到今天都没回来。”那人表情很是麻木,说到吃人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波澜。张纯良点了点头,循着他指的方向找了过去。双石村修建的祠堂在双石村南边的一片地势较高的山林里,这里有天然的迷障,不拿着双石村村民给的信物,根本找不到祠堂的具体位置,误入者甚至还会困死在深山之中,尸骨无存。因此,在那片树林旁边并没有村民把守。张纯良到达树林边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空地上堆满了平整的石块和凿地的锄头,工具摆放得非常凌乱,像是在什么紧急情况下被人丢弃在这里一般。“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屈安逸从口袋里探出脑袋提醒道,“就在那片树林里,有好多。”张纯良左右看了看,从一旁找到了一把称手的锄头。“我们要进去吗,良良?”屈安逸问道,“不然等我们找到合适的身体再做打算吧,你会受伤的。”“谢谢你,小逸。”张纯良随手挥开过于旺盛的树枝,说道,“帮我指一下路,找一找哪里的血液味道最浓郁。”“把他指回家去。”屈安然建议道,“我们一个人两只老鼠还不够那群怪猴子塞牙缝的,猴子吃人可是会把你活着撕开的哦。”张纯良把它聒噪的小脑袋摁回了衣兜里,随手劈开了眼前的灌木丛。按理说这山里修建祠堂,应该会有人类走过的道路,可自从张纯良进来山里后,便仿佛进入了一片从未有人踏足过的荒林,前后左右没有边界,且找不到方向。好在屈安逸对血液的气味很敏感,它不断地帮助张纯良矫正方向,朝向人肉味最浓郁的地方走去。这林路走得很奇怪,有的时候张纯良觉得自己正在转圈圈,可是下一秒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树林似乎会让人产生幻觉,失去方向。山林里潮湿闷热,地上是厚厚的软泥和腐烂的叶片,过了不一会儿,他浑身上下便浸满了一层湿汗,皮肤酸麻痒胀。“得快离开。”屈安然的声音沉了下来,“这里的空气树叶全都有毒,它在腐蚀我们的身体。”大约走了二三十分钟,张纯良终于看到了一条人工修建的痕迹明显的崭新石道。看来这就是双石村民修建的祠堂外部台阶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脚踩在了石道上。下一秒,久违的疯狂呓语侵入了他的大脑,让他耳朵轰然鸣响,仿佛不堪重负般剧烈抽痛起来。他的身体摇晃了片刻,然后直直地砸倒在地上。“蠢货哥哥,你这样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类的感谢,他们是忘恩负义的蝼蚁,踩着你尸骨上位的臭虫!”张纯良的脑袋里响起了一道暴躁阴沉的声音。那声音很陌生,但是语气却有些熟悉。“别这么说他们……他们都是我繁衍出的子民,我理应照顾他们,爱护他们。”一道温和熟悉的嗓音无奈地说道,“康康,你不是应该更明白这一点吗?毕竟,你们都是我……”“我和他们不一样!”这道声音似乎被人触怒了,瞬间拔高了嗓音,“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你的一部分,我和你血脉相融,不,我就是你——!”“不要这样……你太凶了。”温和的声音胆怯地嗫嚅道,“康康,冷静下来。”张纯良终于听清楚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那个讨好型神格。跟他对话的这个“康康”又是什么身份,和他遇到的那个张纯康有什么关系呢?“我讨厌你拿我和他们做比较,哥哥。”康康语调阴沉怪异地说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你在漫长生命中出现的不甘、委屈、伤心与愤怒,理应是你灵魂的一部分,既然你愿意赐予我生命,那就代表你承认了我的身份。”张纯良这才听明白了二人的对话,他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差点被这个世界意识气出一口血——世界意识竟然分割出了自己的负面能量,并且赋予了它生命。这所谓的康康,不就是它的心魔吗?!他真想把圣父系统揪出来,让它看看,这世界上有比张纯良更适合做它的宿主的存在!“你总是这样……觉得自己的爱能平分给任何一个人。”康康轻声说道,“你仅仅是想要驱逐自己身体上的病毒,就被他们唾骂、恐惧甚至侮辱,即使是这样,你都不怪罪他们吗?”“你不会理解,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世界意识语调温柔平静,“既然你是我的一部分,那么康康,你应该和我一样善待他们。”“凭什么?他们分走了你对我的注意,还分走了你对我的爱,却还这样恬不知耻的侮辱你。”康康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宣告道,“你只应该属于我,而他们也终将付出代价。”“你要做什么?”一向波澜平静的世界意识罕见地生出一些慌张无措,“康康,你不要做傻事……”“迟了,哥哥。”康康咯咯地笑了两声,语调病态愉悦,“我和祂达成了共识,只要我帮祂得到这个世界,那么祂就会把你送给我。”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世界便变得灼热干燥起来。原本世界意识为了驱逐病毒,已经用各种灾难将这世界变得满目疮痍,而康康则加剧了世界毁灭的进程,很快,这个世界便被恐怖的高温摧毁了。身体消亡的世界意识陷入了极端的恐惧,在虚无的空间中慌不择路地奔逃。可是它能逃到哪里呢?它和康康是一体的,它躲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会被它发现——它在恐惧绝望中不断地逃亡藏匿,而康康为了捕捉到它,联合那个高维度的入侵者将它临死前的身体一遍遍重塑,将它残留的意识吸引而来。它坚持不了多久了,康康很快就会捉住它。在它已经绝望地想要自毁之时,一群奇怪的“病毒”来到了这个世界,其中有一个人类是那么与众不同,他的身体“密不透风”,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强大,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从外部摧毁他。它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个特殊的人类可以帮助它躲过心魔的捕捉,甚至可以拯救它的世界。于是,它趁他刚进入世界,身体与它最契合的时候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安养起了自己满目疮痍的意识。放心,它不会平白无故地居住在别人的身体里的,它会赐予这个好心的人类和他的同伴一些力量作为房租。只希望他能够救救这个世界,能够救救它……:()无限疯批反派像我恋爱脑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