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初蔓那里问到地址、打车一路赶到徐家老宅前,黎冬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同父亲的通话,到最后也终以争吵收尾,黎明强性格强硬又固执,不然黎媛的事,也不至于十年都未得解决。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忙音自听筒响起,黎冬坐立不安的情绪达到顶峰。她想见他。现在就要。思念不问缘由,却能叫人生出无底洞般的渴望,滋长无限勇气与胆量。天寒夜黑,卷席而过的寒风凛冽,沙沙作响地刮过脸侧吹乱鬓角,带着几分生涩的刺痛。下车,黎冬站定在宫殿一般的别墅草坪前,身上感觉到冷,抬手将衣服拢好。保安不许没有邀请函的人进去,将黎冬拦截在外后,警惕地盯着面前纤瘦而衣着普通的年轻女人。新中式风的三层别墅气势恢宏,灯火通明自一扇扇落地窗倾泻而出,窗边来往人影绰绰,华服在身倩影成双。童话般的梦幻场景美好到不真实,是黎冬从未接触、也不曾了解的世界。她出门走的急,抓了件羊毛披风就匆匆离开,垂眸看她身上内搭的常服时,心底生出过片刻迷茫。却都被男人贴耳落下的低声打断。“阿黎,”祁夏璟近来越发喜欢称呼她小名,”你还好吗。”他那边的背景音嘈杂,隐隐能听见有中年男子的怒吼声,显然接电话前正有一番争吵。黎冬抬头,看向别墅二楼某间门灯光大亮的透窗,不知道她的爱人是否在那里。凉风袭过眼底发酸,半晌,她轻声道:“祁夏璟,我接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祁夏璟不问缘由,不问她如何会来,不问她为什么来——他什么都不问。男人只是在几秒钟后沉沉低笑出声,温柔应答:“好。”“我们回家。”祁夏璟的到来比黎冬想象要快上太多。男人今天穿着修身熨贴的高定西装,一身低调奢华的黑,沉夜中却比灯火辉煌更要耀眼百倍,身后场景人物宛如自动开启模糊键,都因为他的出现,沦落至黯然失色。只有祁夏璟是真实的。黎冬愣愣仰着头,望着男人迈着长腿自大理石台阶而下,肩宽腰窄,心无旁骛地快步朝她走来,面带笑意。“等很久了么。”深冬寒风将熟悉的低声送到耳边,下一秒便是西装外套落在肩头,温热未褪,能闻到独特而令人心安的乌木沉香。黎冬摇头,任由祁夏璟替她整理衣服,最后抬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轻声道:“我来接你回家。”“好,”祁夏璟温柔抚揉她后脑勺,最后只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今晚发生什么了吗。”“没什么,”黎冬摇头将人抱的更紧,绵软嗓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风中,“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不再是独身一人。”“这世上,一定会有人是只为你而来的。”1-奇迹般,去魔都的事突然在周二有了转机。那天黎冬如往常一样去上班,上午问诊时,突然收到魔都其中一家三甲医院的面试通知。不仅如此,接下来短短两小时内,她又接连收到四五家医院的面试邀请,有家靠郊区的小医院,甚至直接告知她符合条件,若有意向,可以直接约时间门面谈薪资待遇。机会来的猝不及防,有些措手不及的黎冬能确定并非是她导师人脉、也不太可能是祁夏璟。那究竟是谁——“……黎医生,工作的事情请不要太担心,一定会是好结果的。”不知为何,周时予不久前在病房前同对她说的话,毫无征兆地跳出记忆。以周家的势力,替她要个面试机会再简单不过。所以,是周时予吗。“黎医生,快别发呆啦。”此时忙碌的办公室里,杨丽边补妆边催促道:“马上要下去拍照了,我们赶紧走吧。”说着她匆匆打量小圆镜里的自己,抬头问对面跟拍小于的意见:“我这唇色不会太艳吧。”“怎么会,烂番茄色永不翻车,”小于笑嘻嘻地举起大拇指,又转头看向黎冬,皱着脸佯装哭唧唧,“黎姐,拍摄结束后,我还能来找你玩吗。”眨眼间门,综艺录制快到两月,拍摄即将结束,这几天黎冬明显能感觉到,安装在医院角落的摄像点都减少许多。小于跟她关系算是熟稔,黎冬见状也有几分感慨,柔声安抚:“可以的。”“我听陈哥说还能拍个十天左右,”小于一双黑眼滴溜转,忽地想起什么,又问,“姐,你生日是冬至1222吧,应该能赶上给你庆祝吧?”黎冬闻言微愣,她自来没仪式感也不过生日,往年都是家人打电话祝福,外加一个沈初蔓会给她寄礼物。除此外,身边同事也没几个知道她生日。小于笑眯眯地解释,生日是录制前看她资料得知,黎冬刚说不必庆祝,旁边终于补妆完毕的杨丽就再次催促。三人同行往合照的一楼大厅,到达时,同科室的医生护士早来的差不多,正听从安排站队。虽说合照是为了节目宣传才拍,但基本的规矩不能坏,该得是主任站在最中心,再是副主任以及往下。几个年轻的姑娘小伙好出风头,蹲下后就尽可能往中间门站,黎冬则对拍照没兴趣,默默往最旁边站。“小祁站中间门吧,毕竟也是我们胸外的门面了。”相比于chapter58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个也不喜欢吗。”知道有人惯着他,罐头在黎冬面前总有些娇气,出门的牵绳选了几条都不满意,大脑袋疯狂左右摇晃。黎冬无奈,低头继续翻找压箱底的绳子,有一条算一条地都拽出来。翻找中,指尖碰到一块冰冷触感的金属椭圆片,链接的绳子并不长,比起牵绳,倒更像是单纯挂在狗脖子上的挂绳狗牌。
黎冬将绳子放在罐头颈边比试长度,发现长度同样不够,刻有图印的金属椭圆片表面起锈,像极了小时候给幼犬佩戴的脖环,长大后不能再用。正要将挂绳收起来,余光却在瞥清金属片上的模糊图印时,手上动作猛的一顿。她认得这个图案。准确来说,黎冬不仅才见过这图案,还记得同样印有这个图案的泛黄牌匾,位置就在距离三中不过几百米的宠物店。不少宠物店在出售宠物后,会象征性地赠予宠物的新主人一条挂绳。所以,罐头是在学校门口的宠物店买的吗。掌心一片湿濡,黎冬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假设年岁过十的罐头购于宠物店,手中挂绳长度一看就是幼年金毛犬,再加上祁夏璟那年夏天就早早离开国内——罐头是在他们分手不久后买的吗。还有那道熟悉无比、却怎么都想不起的三道疤痕。——“我能问问,你养狗的原因吗。”——“没什么原因,被骗而已。”——“你还记得么,我们读书的时候,这家宠物店就开在这里了。”——“十年都没倒闭,大概率是黑店。”“”“这位小姐,你自己也说了是十年前买的狗,我们就是一个小宠物店,怎么可能会留十年前的购买记录啊。”半小时后的宠物店里,两鬓斑白的老板不耐烦的看着黎冬,挥手要她赶紧走:“没事别打扰我做生意,快走快走。”老板没换人,就连宠物店的陈设摆放都和十年前相差不多,两侧货架上摆满狗粮、玩具和小衣服,只是放售卖小狗小猫换了新的展示柜。黎冬转身,从货架上拿起三袋罐头平日吃的狗粮,放在结账台上要付钱,再次将金属片往前递给老板,指着上面刻印的编号。“您帮我查一下吧,”她声音恳切,出门匆忙连外套都忘记穿,这时正冷的尾音轻颤,”拜托您了。”某个荒诞念头在黎冬心头疯狂滋长,罐头最终还是被她丢在家里,而那条旧年挂绳,已经被她攥到发皱。真的是巧合吗。腹部过于熟悉的疤痕。罐头从初次见面,就对她展示的异常亲近。以及祁夏璟说起罐头的前主人时,总是闭口不愿多谈的模样。()“行吧行吧。”见她拿的都是最贵的进口狗粮,老板斜眼瞥了眼吊牌,勉强啧了声,唠唠叨叨地接过来输入编号:“事先声明啊,你这狗都买十年了,再出任何问题可赖不着我啊——”哔的机械声响起,黎冬神经瞬间门紧绷,匆忙去看电脑显示的录入信息,看清后,只觉得大脑有什么轰然倒塌。屏幕上都是最简单的字,连在一起她却读不懂。品种那一栏写着【无】,服务项目是【寄养】与【购买】。而购买日期,恰好是他们分手的节完整章节』()”祁夏璟抬手轻揉她顺滑发顶,看了眼不亦乐乎咬着他裤脚的金毛,不那么客气地拍拍狗脑袋,勾唇笑着:“我说过,我运气很好。”他的罐头,同样也是她最爱的罐头,直到现在也没有过期。黎冬抬手拽住他衣袖,刨根问底地追问道:“十年前,宠物店的老板肯收下罐头,根本不是我运气好,对不对。”罐头不是纯种金毛。她是黎冬在高三放学时,意外在学校附近的废旧楼附近,捡到的受伤小狗。小金毛浑身是血十分吓人,那时讨厌狗的祁夏璟为了不让她身上沾血,就用自己的外套将小狗送到附近的宠物店,又和老板送医治好后,足月大的小金毛就此留在宠物店。她一直觉得罐头腹部的伤眼熟,却想不起她见过血腥画面——可事实却是,那日抱狗的人是祁夏璟。她一直以为是老板人心善,愿意收养无家可归的弃犬——可事实却是,祁夏璟不知花了多少钱,把罐头留在宠物店里寄养,直到他后来买下那天。她一直以为祁夏璟会很快忘记她,回归他原本的璀璨人生——可事实却是,祁夏璟在买狗后找不到她人,往后三天无数次跑回宠物店,连家都没回,所以总穿着同一件衣服。纹身,祈福,养狗。祁夏璟在这十年里用尽办法,只为了让她不要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哪怕希望再渺茫微小。眼底一片湿热,即便黎冬早已知道答案,还是坚持要问:“罐头就是当年的小金毛,对不对。”“对。”从来居高临下看人的男人正仰头看她,语调温柔和缓,宛如在徐徐道来那过往的故事:“当时我就在想,你这么喜欢这条傻狗。”“就算你不要我,也不会不要你最心爱的小狗吧。”祁夏璟唇边漾着淡淡笑意,只是沙哑声线听着有几分无奈与苦涩:“你看,事实证明,我也有失算的时候。”伤痛永远会是伤痛,黎冬想,祁夏璟哪怕再平静的笑着说出这些过往,也一定是委屈的。这十年,她欠他太多道歉。黑暗中,她抬手捧着祁夏璟的脸,歉然而虔诚地俯身亲吻在他微凉薄唇,低低道:“对不起。”回应她的,是男人强势而温柔的亲吻。祁夏璟撑着沙发缓慢起身,托着黎冬柔软纤细的月要月支俯身一点点压下去,无声地掌控所有主动权。一时间门,情动暧昧的靡靡亲吻声响起,银丝交缠勾连,时而有沾染几分痛苦的欢愉轻吟响起。当后背抵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时,黎冬被陌生的触感惊的找回几分理智,气喘吁吁地偏头结束这个绵长的深吻。这时撑在她上方的祁夏璟,已经掀开包裹用的黑绒布,露出里面巨大的木质相框。透明玻璃下,静静躺着那束()校庆前,黎冬匆匆购置的厄瓜多尔玫瑰。花瓣颜色是温柔的红豆沙粉,向内层层瓣瓣晕染成粉白,挑去花刺的绿植根部,则用绒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除却花瓣较与那日略显干瘪,玫瑰在几日过去后,瑰丽姿容分毫不减,大朵大朵尽力绽放着,甚而多出几分历经沧桑的厚重分量。黎冬发愣看着相框中的干花,人久久说不出话,倏地想起祁夏璟这几日又是将花倒挂在阳台,晚上又是半夜偷偷忙碌,问起来却总说是秘密。良久,她终于从美到令人心颤的花束中抽身,攥着男人衣袖,紧张地轻声问道:“这是送给我的么。”“嗯,送给你的。”交舌亲吻让黎冬此刻的眼尾仍泛着点点绯红,女人惊愕与感动交织的表情娇憨,勾地祁夏璟嗓子发涩,喉结上下滚动。身后电影继续播放,背景音与人声源源不断地响起,但祁夏璟却不再、也从未探究往后他人的故事结局。他只要同她在一起。手臂搂着月要将人稳稳抱在怀中,震耳心跳与交缠呼吸难舍难分,祁夏璟额头抵着黎冬温热的前额,低声道:“或许罐头会过期,甚至随着年岁渐长,人的记忆也会模糊不清,但我对你的爱不会。”“阿黎,我爱你,比你以为的要多很多。”亲吻大概是世上最可怕的成瘾物,如何体验尝试都永远不够;祁夏璟低头,再次吻在黎冬微张的红唇,身体后退半寸,久久欣赏着她背后无比相配的绽放玫瑰,愿眼前画面能永生刻印在他脑海、深埋骨血。“你是我长盛不衰的玫瑰。”“世间门唯一,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