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呼啸风声,男人低沉有质感的嗓音忽远忽近,让黎冬恍惚间门生出些不真实感。她甚至重新确认时间门,几秒后才轻声道:“可你不是该上飞机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登机前临时改签,”祁夏璟似是能隔着屏幕窥探她心事,有意放慢语速,“想陪你看今年节+完整章节』()”少年谈吐气度完全没有十五六岁的青涩,甚至轻松掌控话题,反问道:“不知是否冒昧,黎医生很着急去魔都工作?”“嗯,有这个打算,”黎冬只觉嗓子刺痛,和身后的顾淮安微微点头,想起什么后问周时予,“听说你不太想出院?是有任何顾虑吗?”周时予唇边笑意有一瞬的凝固,垂眸,声音略显空泛:“我在等人。”对此他显然不愿多谈,只是温声提醒黎冬注意身体,随后三人一同往病房走。病房门口分别时,周时予问了黎冬毫不相关的问题:“上次那个叫盛穗的女孩,有再来过医院么。”少年背对她看不见表情,黎冬虽意外他提起,也只是如实说没有。“谢谢,”周时予淡淡应着,再转身看向黎冬时,脸上笑意平和如常:“黎医生,工作的事请不要太担心,一定会是好结果的。”黎冬没想过被孩子鼓舞,弯眉道谢:“借你吉言。”随后她目送周时予进病房,和对面欲言又止的顾淮安只微微点头,忍着头痛转身离开。离开住院部去食堂的路上,黎冬几次被家属拦下询问问题,耐心解答后终于能脱身。想起和祁夏璟视讯的约定,黎冬纠结片刻,看着屏幕里自己肉眼可见的憔悴,果断选择不露脸的语音电话。祁夏璟那边大概在忙,黎冬听着连续滴音,正要挂断时,身后突然响起顾淮安的声音。“黎冬。”印象中沉稳的男人呼吸略微急促,笔挺西装的领带向右微微外斜,拎着装满感冒眼的塑料袋走上前:“不知道你需要哪种,就都买了些。”黎冬将手机放进口袋,静静望着顾淮安几秒,轻声道:“抱歉,我不能收。”如果说顾淮安以前似有若无的好意,她确实不曾察觉,那么男人这几次的明显示好,实在让她无法视而不见。“以前是我大意,如果是我误会、或者曾经给过你错觉,那我在这里真诚和你说句抱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令人误会的事情、也不需()要对我有任何额外的关心,”黎冬见顾淮安悬空的手一僵,心中无奈,还是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和祁夏璟已经在一起了,我们感情很稳定。”顾淮安很可能喜欢她有段时间门,黎冬清楚这番不留情面的话伤人,但正因为太知道无疾而终的暗恋有多难熬,她才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更重要的是,她和祁夏璟历经十年的感情不易,黎冬不允许在无须有的方面横生枝节。“我果然晚了一步,”了解她性格,顾淮安闻言并不意外,垂下手苦笑道,“可以问问原因吗。”“和你到来早晚没关系。”“拒绝你没别的原因,”黎冬只觉偏头痛的厉害,皱眉轻叹,“只是因为,你不是他而已。”别人的爱情或许有先来后到之说。但那不是黎冬。她的爱情从无标准可言,如果非要说有,那祁夏璟便是唯一的准则。只要是他,无论何时,她都甘之如饴。“我清楚了,”成年人的世界里,被拒绝也不会歇斯底里,顾淮安不再强求,只想留个体面,“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近期或许很难,因为我没办法对你的好感视而不见,但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和祁夏璟都不会袖手旁观。”黎冬轻声抱歉,随后朝顾淮安友好微笑:“顾淮安,你是很好的人,祝愿你也能尽快遇到良人。”话毕她再次礼貌点头,转身朝楼梯口走时拿出口袋手机,点亮屏幕时,脚步倏地顿住。通话仍在进行中。
也就是说,刚才那番话,祁夏璟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祁夏璟,”想起她刚才的羞耻发言,黎冬耳尖迅速发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某人不要提起,“你在做什么。”“在忙着听女朋友表白。”“没想到黎医生背着我,告白倒是信手拈来,”耳畔的沉沉笑声勾的人心痒,身份转换让祁夏璟更方便锱铢必较,漫不经意地撩拨最为致命,“那么我很好奇,”“这些话,不能当着男朋友的面说吗。”对面有闷闷敲击声响起,像是黑金钢笔不紧不慢点在桌面,伴着祁夏璟蛊惑的低声,黎冬只觉男人每道呼吸都好像蓄意勾引。对面的人极有耐心的不再出声,黎冬本就不善回辩,加之头疼的厉害,很快败下阵来:“等你明天回来,回来我就说好不好。”“明天大概回不来,”祁夏璟顺着台阶下来,“这边的事比想象中棘手,最快可能要周五。”黎冬想起他昨晚忙碌的公务,问道:“是医院之外的事情吗。”“具体比较复杂,回来找时间门和你详说,”祁夏璟回答得模糊,转而再次懒懒调侃道,“毕竟工资财产都要上交的,得当面说清楚。”黎冬被某人随口的逗弄惹得心跳加速,人眼看着要到食堂,余光却先瞥见角落吃放的徐榄和沈初蔓,脚步微顿。两人面对而坐,以她的视角只能看见沈初蔓,此时正从不属于医院食堂的保温桶里给徐榄盛汤,甚至吹了吹凉才递过去。想起沈初蔓昨天说要负责,黎冬倒也不算太惊讶,只是想到过去后,没法再打电弧,有意识地放慢脚步:“祁夏璟,昨晚罐头不肯跟我回家,一定要在客厅沙发上睡。”“嗯。”“早上我去喂饭的时候,罐头总是吃两口就把头埋进你的鞋子里,遛狗的时候也待在门口不想出去。”“嗯。”“回家前,罐头一直咬着我裤脚,然后把你的外套塞给我,你说会不会是在问你去哪里——”“阿黎,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祁夏璟叫着黎冬小名打断,有几分无奈的轻叹响起:“如果想我,可以直接说想我。”“”心事被戳破,黎冬抿唇沉默片刻,最终决定从心坦诚:“嗯,想你。”他们是男女朋友,该是最亲密无间门的人。她总不能每一次说话,都让祁夏璟像是在猜哑谜。“祁夏璟,”黎冬不善表达,最基本的情话都说的磕碰,却也还是小小声的说完,“我有点想你。”“所以,你可不可以早点回来。”-为期三天的三中校庆如约而至。祁夏璟公务在身赶不回来,预定的演讲只好保留到周五的闭幕式。沈初蔓作为特邀的名人校友,在校方的极力邀请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台发表演讲——虽然她的稿子还是徐榄通宵写的。邓佳莹提过的宣讲会,暂定在校庆结束后的周五下午,按理说黎冬不必非要到场,但耐不住沈初蔓一直央求,虽然身体不舒服,还是吃了药后咬牙坚持。都说祸不单行,周三那天的风较平日更为凛冽,黎冬上午忙完手术就马不停蹄的过去,寒风中头重脚轻地站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强笑着陪沈初蔓和徐榄吃过午饭,又匆匆赶回医院进行下午的手术。近晚八点从手术室出来,黎冬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只觉得房顶和天花板都在晃,身上忽冷忽热。旁边的王医生看出她不对劲,赶忙让她回家休息。离开前,黎冬手背碰了下滚热额头,用医院的体温枪测了下温度,果不其然是388度的发烧。没有高烧算是万幸,黎冬边自我安慰边打车回家,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时,发软的手脚都开始打颤。回家前,她没忘记先去祁夏璟家喂罐头——罐头从祁夏璟离开后,情绪一直低迷,晚上也不肯去黎冬家,这两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抱着祁夏璟的鞋,来来回回把头埋进去、又抽出来。“罐头——”推开门的一瞬间门,黎冬虚浮的后半句,就尽数被弥漫在房间门的腥臭味打散。没有热情奔她而来的亢奋狗叫,粗沉艰难的喘息压抑地穿遍客厅每个角落、一声又一声地砸在黎冬耳边。罐头跪趴在狗窝里,昨天还干净整洁的小窝,现在沾满呕吐白沫,在昏暗月光下,还能看见好几处深色、不知道是不是血的污渍。听见黎冬呼唤,试图迎接她回家的罐头还颤颤巍巍想起身,四肢还没站起,嘴里再次吐出大口白沫。空气里的呕吐腥味越发浓重。相关知识告诉黎冬,罐头很可能是吐黄水,及时就医大概率不会出问题,但她毕竟不是专业宠物医生,更没有养狗的经验。亲眼见到罐头白沫的那一瞬间门,黎冬大脑有长达数秒的完全空白。发热和疲惫让她此刻宛如经年失修的机器,主观意识让她必须快点做些什么,双腿就是动弹不得。很快,客厅响起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很好,起码现在她能动了;黎冬庆幸地感知到左脸火辣辣的刺痛、以及恢复知觉的四肢,飞快跌跑到罐头身边哑声安抚,指尖颤抖地用手机约车去最近的宠物医院。运气不算太坏,约车八分钟后到,会停在家楼下门口。她只要在八分钟之内,把八十斤的罐头从四楼背下去就可以了。大脑飞速运转,黎冬在玄关处长柜的第三格中找到专门背狗的被狗袋子后,笨拙却又成功地给罐头穿戴好。作为常年坚持锻炼的人,黎冬的体质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优秀;可让她不足110斤的体重在发热状态下,背着八十斤的狗下楼四层,实在是算不上轻易。病中的罐头乖巧的让人心疼,全程一动不动地被黎冬背着,几次预感自己要呕吐都特意扭头,只是还是有不少腥臭的污渍溅在她身上。金毛愧疚地低声叫着。“没关系的,”直到眼前开始大片发白,黎冬还能分身安抚罐头情绪声音撕裂般疼痛,“我们马上到医院了,罐头不会有事的。”今晚楼道的回音效果似乎特别好,黎冬耳边反反复复传来她自己的声音;她早已数不清走到几层,脚下的楼梯像是有千层台阶,永不到尽头,身上的毛衣被汗水浸润、再被沁骨的寒风吹干。好在约车的司机师傅眼尖,远远见到黎冬左摇右晃地出来,忙吓得帮她一起搬狗进车里,汽车飞速驶出小区。罐头在车里仍在不断吐苦水,狭小的封闭空间门内,瞬间门被腐烂的腥臭味侵蚀。手脚冰冷的打开车窗,黎冬看着罐头又要吐,连忙将外套脱下给他垫着脑袋。这时她才发现,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此时正争先恐后地往外滚出血珠。她无暇去管上伤口,深吸口气压下颤抖呼吸,强撑镇定地主动向司机报出手机号,提出赔偿:“大哥对不起,把您的车给弄脏了,钱我会陪给您的。”“没事没事,我回去擦一下就行,赔什么钱呐,”司机大哥是个热心肠,还反过来安慰她,“大妹子别着急哈,哥一直给你加速呢,不用十分钟,咱一定能到医院。”“好,谢谢您。”一轮来回后,两人再无交流,耳边再次只剩下刺骨风声,以及罐头越发急促的喘息。黎冬浑身都是呕吐物,双眼空洞地望着怀里痛苦的金毛。病不可能空穴来风。两天时间门,她明明几次看到罐头心情不好、明明有家里客厅的监控录像、明明注意到罐头食欲减少,却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不管结果怎样,她都要负全责。似是感知到她自责,躺在怀里的小狗突然抬头,沾着白沫的舌头讨好地舔黎冬手心,喉咙里细细地发出鸣叫,似是叫她不要伤心。黎冬想她知道错了,她会改的。但能不能,不要欺负她的小狗。“大妹子大妹子!你手机响了!快接快接!”司机大哥的急切呼唤声中,黎冬手抖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清来电人同一瞬间门,泪水瞬间门冲破眼眶,大颗大颗砸落在衣衫和狗毛里。“阿黎?你还好吗?”敏锐从长久的沉默和压抑急促的呼吸声察觉异常,祁夏璟懒淡的声音不自觉紧绷:“出什么事了。”“祁夏璟,”所有强撑的坚强,在听见那个人的声音时,全都溃不成军,黎冬感觉她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尽,断断续续的话说的毫无逻辑,“我回家就发现他躺在那里,吐了白沫也站不起来,就只能先带他去医院——”“你做的很好,没关系的。”“罐头是条老年犬,吐黄水等各种疾病随时都可能发生,”祁夏璟沉稳有力的声音,像是世上最有力的定心丸,“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罐头的错,只是我们必须要面对而已。”“我已经联系上那边的宠物医院,车到达后会有医生把罐头抬进去,专业的事交个专业人士做,罐头很快就会好起来。”听着男人有条不紊的安排,黎冬慌乱无比心也一点点平静下来。她不清楚,祁夏璟是怎么做到短时间门内联系上宠物医院的,但她就是能知道,他一定可以。随后她听见祁夏璟问:“阿黎,你出门时,身上穿外套了吗。”黎冬远远看着宠物医院的标牌在眼前逐渐放大,又低头看向怀里满是污垢的外头,迟疑道:“带了。”几秒沉默后,听筒内传来一道无奈长叹。如祁夏璟所说,三四名宠物医院的医护人员早就围在门口等候,见黎冬的车停下,连忙齐心协力地将罐头送进医院检查。下车时,黎冬听见祁夏璟对她说:“阿黎,你把手机交给医生。”她乖乖照做,生怕自己错过任何重要信息,还特意打开电话免提。祁夏璟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罐头的突发状况,熟练流利的说出一长串罐头的过往病史后,又逻辑清晰地详细描述一遍,黎冬在车上磕磕巴巴说过的症状。交代完关于罐头的一切,当黎冬以为他要挂电话时,对面的男人突然长叹出声,诚恳请求道:“医生,再麻烦您一件事。”“送狗来的是我爱人,她状态好像不太对,麻烦您请人给她倒杯热糖水;如果可以的话,再给她一张可以盖在身上的厚毯子。”“我怕她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