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她虽然紧张,却行止有度,丝毫没有乱了脚步,错了规矩。等到了绛雪轩的时候,康熙正在院子里看花房刚送来的花。暖棚的花四季都开,今日康熙心情不错,便叫捡了鲜艳的送来,其中一盆大红的牡丹开得分外惹眼。康熙看着那大红牡丹,便想起了与仁孝皇后大婚时的场景,新婚之夜,屋里也摆着几盆这样的牡丹,一样的红艳华贵。他正回忆着,蓦然抬头,就看到一个女子款款而来,恍然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仁孝皇后。戴佳氏恭敬的蹲身行礼,仪态大方稳重,只是手指不由得微微发抖。她半低着头,康熙看不清楚面容,只觉得好像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记忆里的那个女子,也是这般明明心里害怕,却偏要强撑着做出端庄的模样。康熙一时出神,没留意力气,将一朵大红牡丹花给生生掐断了。他看着眼前请安的女子,恍惚间竟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牡丹花,插在了那女子的发髻间。梁九功见状暗道不好,赶紧高声道:“皇上,这是庶妃戴佳氏,司库戴佳卓奇之女。”那可是大红的牡丹花,哪里是一个庶妃能戴的?皇上一时看错了眼,可别回过神来迁怒了他。康熙被梁九功一嗓子喊醒,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顺手又将牡丹花摘了下来,说道:“这花开得不错,送慈宁宫去吧。”梁九功看着那被康熙薅秃了的牡丹花,一脸无语。这花是开得挺好,但如今就剩下花杆子了,给太皇太后送去看什么?皇上怕是又想被太皇太后撵着锤了!康熙瞪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认命的搬起花盆往外走,交到小太监手里,大声嘱咐道:“去花房寻一盆跟这个一样的花儿,送去慈宁宫。”康熙抻着耳朵听着,这才满意了。不错,梁九功如今是越来越会办差事了。康熙其实并不信什么转世之说,更何况以戴佳氏的年纪,即便仁孝皇后当真转世,也转不到她的头上去。冷静下来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不是有人想利用他对仁孝皇后的感情,故意将戴佳氏调教成这样送进宫来。特别是看到戴佳氏眉眼中与仁孝皇后那三分相似后,他更是觉得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神色也变得冷厉起来。戴佳氏压根不敢看康熙,即便是被康熙抬着下巴打量,她依旧是垂着眼眸的。她并不知道康熙在怀疑她什么,她只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抖。进宫之前额娘教过,就算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皇上一定不会喜欢一个瑟瑟发抖到失了体面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相貌普通,从未曾指望过能多受宠,只想规规矩矩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犯错,不连累家里,便是最好的了。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康熙先松了手:“长得不错,起来吧。”戴佳氏没想到康熙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称赞她不出众的相貌,不由得愣了一下,抬眼有些不解的看向康熙,却不知她这一抬眸,眼波流转之间,更像仁孝皇后了。康熙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心道果然是故意勾引他来的,声音也变得冰冷:“不准这么看着朕!”戴佳氏一慌,没蹲住跪了下去,却是再也不敢抬头了。康熙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虽然他猜测是有人故意送了戴佳氏进宫,但也见猎心喜,觉得若是戴佳氏当真像仁孝皇后,他也不是不能留着她,便是当成会动的画像看看也不错。可如今见戴佳氏瑟缩的样子,又不觉得像仁孝皇后了。
赫舍里氏再害怕的时候,也不曾低下头。那是真正骄傲的女子,她会担忧会恐惧,但却不会失了尊严弃了骄傲。那样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妻子,而眼前这个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的赝品,连做她的画像都不配。“既然不愿意伺候,就下去吧。”康熙冷冷的说道,然后转身进了屋子里。戴佳氏的眼泪滑落在地上。天气很冷,而她的心里更冷。她已经努力克制了,可还是没做好,如果今日她就这么被撵回去,只怕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一想到出来之前那些庶妃嫉妒得想要吃掉她的眼神,戴佳氏就觉得,康熙也没有那么可怕。她在内心不断的劝着自己,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没有如康熙所言的离去,而是勇敢的走进了屋里。康熙没想到戴佳氏还敢进来,盯着她打量,这一次戴佳氏没有躲闪,而是主动走到康熙身边,福身道:“奴才,愿意伺候皇上。”她刚哭过,眼圈还红着,但眼睛却很亮。这么一看,就又很像仁孝皇后了。康熙觉得好像还是有点意思的。他微微勾起嘴角,对着戴佳氏伸出手:“过来。”戴佳氏轻轻吸了一口气,举步上前,将手放在康熙的手上,然后顺势被他拉坐到身边。“你叫什么名字?”康熙轻声问道。“奴才戴佳成晚。”“是哪两个字?”“已致归成晚,非缘去有程。”康熙笑了:“许彬的《北游夜怀》?这诗太凄凉了些,不适合姑娘家,不如改成初绾云鬟的绾吧。”初绾云鬟出自柳永的《迷仙引》,写的是一位身陷污泥却心向自由的歌伎,是难得的大胆之作。可这词再好,也不适合用在宫里的嫔妃身上。康熙就是在故意试探。戴佳氏盯着康熙许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最后,她咬牙起身,拜别康熙:“皇上恕罪,奴才虽出身微末却也是清白之人,您的厚爱,奴才承受不起,奴才告退。”她可以劝服自己努力去讨好康熙,但却绝对忍受不了康熙将她比作歌伎。她宁可回去被嘲讽被欺负,宁可一辈子都不受宠,也不想认下这份屈辱。戴佳氏转身便走,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模样,一直走出了门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康熙的声音:“成晚,朕与你说笑的。你的名字很好,朕很喜欢。”戴佳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只见康熙温柔的看着她,再次对她伸出手:“别气了,来,陪朕说说话。”戴佳氏很迷惑,她不懂为什么康熙的态度变化莫测,但康熙软语相邀,她也无法再决然而去。她终究还是走了回去,这次康熙没再胡闹,只是问她家里的情况,二人之间保持了一个安全却又暧昧的距离,叫戴佳氏手足无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康熙本就是个中老手,撩拨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是手到擒来,不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