礽嘟了嘟嘴,没说话。“行了,别不高兴了,来,给阿玛笑一个,阿玛就带着你去看容若。”真的假的?胤礽顿时瞪圆了眼睛,对着康熙龇出一口小牙,“笑”得无比明显。康熙哈哈大笑了几声,叫人过来给胤礽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当真抱着他上了出宫的马车。这还是胤礽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出门,马车很新鲜,马车外的景色更新鲜。一路上,他一直偷偷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康熙瞧见了,却也不阻止。马车一路不停,径直到了纳兰府的门前。梁九功过去敲门,不多时,便见纳兰府大门敞开,明珠不在家,只有纳兰性德被人扶着从里面出来。康熙下了马车,又回身将胤礽也抱了下来,纳兰性德就要往地上跪,却被康熙叫住了。“我今日微服出来的,不用行礼了。”纳兰性德一身青衫,虽面色不佳,却依旧如同绿竹般温雅。他瞧见胤礽有些惊讶,却没有多问,而是侧身相请:“三爷,小公子,里面请吧。”康熙对这个称呼颇为满意,将胤礽放下,自己当先走了进去。胤礽过去牵住纳兰性德的手,有些艰难的迈过门槛。纳兰性德想要蹲下抱他,却被胤礽拒绝了。“你甭管他,让他自己走,”康熙在前面停下回头,“过来,给我讲讲你家这园子。”纳兰性德将胤礽交给梁九功,然后依命上前,仔细为康熙讲解。他身子不适,故而声音不高,但却是引经据典,说得详实有趣。康熙还是第一次与纳兰性德如此畅言,此时方才明白,自己往日里还是小瞧了这位满人才子。想来也是,若非所学甚广,又如何能写出那些叫人拍手称赞的词呢?“张英曾经与朕说过,将你困在乾清宫里如同缚鹰于笼,朕还不以为然,今日方才知道,他所言不虚。”康熙感慨道,“容若,今后每日朕听讲官讲经之时,许你也在侧旁听,若有疑问,尽可当场言明!”这就相当于是让纳兰性德做他的同窗了,可谓是天恩。纳兰性德惊喜,立刻跪下谢恩,康熙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又道:“今日是保成担心你,朕才带他过来瞧瞧。朕还要去办别的事,带着他不方便,就将他先放在你这儿,晚些再来接他。”纳兰性德自是拱手应下,康熙叫梁九功留下陪着胤礽,又嘱咐胤礽不要捣乱,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康熙走后,纳兰性德问胤礽:“太子还想再逛逛吗?后面还有个花圃,是奴才的额娘亲自照料的,如今花开得正好,您可想去瞧瞧?”胤礽见他额头上都浮出汗了,知道他定是在忍痛,乖巧的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想逛了,我想去看看你的屋子,行吗?”纳兰性德自无不允。纳兰性德的院子就像是他的人一样,清雅幽静,可院子正中偏偏中了几株山茶,正肆无忌惮的开着,红艳艳的与这院子格格不入。“奴才的夫人嫌奴才太冷清了,便亲手种了这些山茶,”提起妻子,纳兰性德语气更加温柔,“还以为种不活的,没想到竟然开得这样好。”纳兰性德的妻子卢氏正要出门迎接,听到纳兰性德这句话,又缩了回去。
胤礽还远不到需要避讳的年纪,纳兰性德便牵着他进了屋,卢氏红着脸过来请安,胤礽大大方方的叫她免礼。卢氏是原两广总督卢兴祖的闺女,也算是将门之后,但卢兴祖在康熙六年因罪革职后自杀,故而卢氏只能算是罪臣之女。按理说,以卢氏的身份是配不得纳兰性德的。她为家事所累,一直拖到十八岁尚未婚配,偏巧纳兰性德少时一心科考,也迟迟未结亲,二人阴差阳错便被说和在了一起。明珠的夫人觉罗氏自己就是罪臣之女,她的阿玛阿济格犯的还是谋反的大罪,当年明珠明知道娶她可能会影响仕途,却还是坚定不移,如今她自然也不会嫌弃卢氏。故而在纳兰性德自己也愿意的情况下,卢氏便成了他的妻子。二人婚后十分和睦,只是一直没有子嗣,纳兰性德倒是不急,卢氏却一直十分在意。今日得知太子来了,她特意过来请安,也是想沾沾福气。纳兰性德明白妻子的心意,便命她给胤礽奉茶。胤礽还小,自是不喝茶叶的,他喝的“茶”是御膳房用水果炮制的果子蜜,用水冲开便也算是果茶了。虽说是让卢氏奉茶,但胤礽入口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经外人之手,无论是果子蜜还是茶杯,甚至是水,都是他们从宫里自己带着的,卢氏做的不过是等梁九功送上来之后,从托盘里拿起来端给胤礽。就这么一下子,梁九功都是不错眼的盯着。但这样也足够卢氏高兴了,她眼巴巴的看着胤礽将半杯果茶喝了个干净,又看着胤礽去抓梁九功送过来的点心吃。胤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将点心盘子往外推了推,说道:“夫人也尝尝?”卢氏瞪圆了眼睛,想要,却又不太敢,只是去瞧纳兰性德,纳兰性德垂眸轻笑,亲手拿了两块点心,用帕子垫着,递给卢氏。卢氏开心的笑了,将一块塞进嘴里,另一块则是包好了放入怀中。胤礽张嘴咬了一大口点心:嗝,好撑。来到清代这么久,终于吃到了纳兰性德已经往门口迈出的腿又顿住了。他原本并没有多联想,但听到梁九功这一嗓子,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动,撩起衣摆跪了下来。这一跪牵动了身后的伤处,疼得他直皱眉,强忍着道:“太子,奴才——”“你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