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掰开了他的手。
他像丢了魂似的，瞬间苍老了很多，痛苦的捂住了脸。
我转身走向门口。
“孩子，你等等……”，他喊住我，“你过来坐下，坐下……”
他说了，我也不好拒绝，来到床边坐下，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伯伯做的不对？”，他流着泪，苦笑着问我。
“这种事，我们做晚辈的，不适合评判对不对”，我顿了顿，“但我觉得，您似乎是有那么一点轻率了，四鬼牵魂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就会把梁阿姨和小棠给牵连进去，您主动替江阿姨承担反噬，却谁都不告诉，我觉得这对梁阿姨和小棠不公平，对江阿姨，也不公平。”
“呵呵……”，他苦笑着抹泪，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
我笑了笑，“您说的对，我确实还是个孩子，确实不懂……”
“你江阿姨是我的初恋，当年她要出国读书，实际上是和家人移民国外，我不愿意，可我能怎么样？”，他难过的看着我，“我们吵了很多次，但最后呢，我只能让她走……”
我表示理解。
“她是我的初恋，初恋你懂吗？”，他看着我，“初恋对于男人来说，永远都是白月光，尤其是像我们这样不是因为感情不和分手的，那是永远都放不下的。所以她回来之后，我就尽一切能力去帮她，我有错吗？孩子你说，我有错吗？”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为什么主动承担反噬？”，他苦笑，“我们有了孩子，我要为她负责，为孩子负责……是，你会说我不考虑你梁阿姨和小棠——天地良心，我不是不考虑她们母女俩，我知道四鬼牵魂无法破解会灭满门，但我不是认识你师父么？我觉得五爷那么大的本事，我们又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有他帮我，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又笑了笑，还是不置可否。
他说的也没错，我师父不会不管他，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师父要管，只能救他们一家，却救不了江楠母子。我师父就是因为不想置那母子俩的安危于不顾，所以才把这件事留给了我。
这些是不能说的，所以我只能沉默。
“为了这件事，五爷骂了我，他骂得对，我确实不是个东西”，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可我心里的苦，谁又知道？！你梁阿姨出身名门，我呢？我就是个东北农村来的乡下孩子！我当初追求她，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她，可是我们结婚之后呢？所有人，尤其是梁家人，他们都把我当吃软饭的，看不起我，羞辱我，蔑视我！！”
他越说越激动。
“是！我开始的时候是借了梁家的力，进了设计院，升了副科级，然后又出来做生意！小棠的姥爷，两个舅舅都帮过我，他们给我资金支持，给我人脉支持，帮我解决了很多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可我陆永年有今天这个成就，难道全是他们扶持的结果？就没有我自己努力的成分吗？！项飞呀！你陆伯伯也是个男人，也是个血性的男人！！换你是我，二十年如一日的被岳父，被大舅子二舅子看不起，被整个圈里的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你是吃软饭的，你会怎么想？！”
“我不吃软饭”，我看着他。
“难道我就是吃软饭？难道你陆伯伯就是吃软饭？！”，他悲愤的看着我，“难道我的那些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您小点声”，我提醒他，“梁阿姨和小棠会听到……”
“我不容易啊孩子！我不容易啊……”，他哭了，“我自从娶了你梁阿姨，二十二年了，我没回过东北老家啊！每到年节，我必须去梁家陪着岳父岳母过年，我想回家看看我大哥大嫂都不行啊……”
这时，门开了。
梁欣和陆小棠走了进来。
陆永年见到妻女，又是惭愧又是心酸，一时没忍住，放声大哭。
“陆永年，你说清楚”，梁欣眼里满是失望，“到底是我爸妈不让你回东北，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回去？这些年，我有没有忘了大哥大嫂？他们走的时候，后事也是我给操办的，他们走的那么风光，这里面有没有我娘家出的力？陆永年，说话要凭良心，你有良心吗？”
她泪流满面。
“妈妈……”，陆小棠搀住她，愤怒的看向陆永年，“爸爸，您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