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筠颠了颠酒坛,“这酒喝不成了。”
沈睿君简短地说:“下次。”就在话音消失的霎那,她身上多了一股寒人的气势,一股白天比剑时不曾出现过的,杀气。
胥筠注视她背剑的动作,心想银筝的做法实在多余。他们两个人,一在庙堂,一在江湖,一个行事不偏不倚,一个在最昏暗的角落,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手上随时准备沾染别人的血。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眼看那道黛蓝的身影远去,胥筠心头突然浮起一种留念,使他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流蕴……”
“留给你。银筝那儿替我说一声。”沈睿君真的很急,步履不停。走出数步忽又停下,背对胥筠道:“成人之美有一个坏处,就是成己之恶,不争不抢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是吃亏了。”
胥筠怔住,这是他们白日里的话题,女子突然又提起,不知是什么意思。
沈睿君回头,夜灯之下,她的眼瞳里多了两束火光:“你的心,现在还是满的吗?”
胥筠直望着那两道光,猛地想到:银筝与她无话不谈,会不会连他的事也……
胥筠忌讳交浅言深,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问题,沈睿君也没指望得到回答。
于是一个静立原地,一个负剑疾走。
出了园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沈姑娘。”
沈睿君脚步微错。
“诸事小心。”
沈睿君在黑暗中笑了,到底是这个人,即使关心也说不出甘醴之言,只是这样浅淡的嘱咐。
想回一句:等我回来再与你比剑喝酒。想一想,还是算了。
人走了。胥筠抱着一坛酒,独自登上园中高阁。
春夏之交的夜晚风气极好,去了泥封,悠长的酒气使周遭花木都安静下来。
“便与你们共饮此杯。”胥筠笑笑,勾足轻倚菱窗,韶华无忧地望向夜空。
穹顶最亮之处,有一颗闪烁的星星。
番外五
(一)
每做完一单买卖,楚三派总喜欢找一个陌生的地方歇歇脚。
陌生的人,陌生的事,让他心情愉悦。尽管多数情况下,这位秉信着人在世间就要及时行乐的盗圣,并不怎么会多愁善感。
但在这个柳絮迷乱的三月,楚三派乘舟顺流而下,望着一川江水,似被什么突然触动,第一次觉察心内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