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寒星一个激灵,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撑黑伞的莫名抵触,不喜与之亲近。烤羊肉的出去了,他扭头想去找莫钧天,却发现小莫不在院子里。这时院子外的练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清澈又略有些稚嫩的嗓音:“阿秃来了!”语气还甚是欣喜,但紧接着,音调转低,带上歉意:“好吧,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秃,那还是称呼你小渚吧。”曲寒星觉得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并且打心底不想让身侧这个撑黑伞的听见,向外伸了伸爪子,想关门,但他前爪太短,根本无济于事。“师兄仍在睡呢,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醒。”那个耳熟的声音又说,听他那边的响动,似乎是推开了一扇门,走去另一个地方,“师父和殿下那边是什么情况,也无法知晓,孤山就我一人,他们不会特意传信回来。”声音提到了“师父”,还说了“师兄”,更有一个“殿下”。曲寒星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却是无端心口一堵,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情绪。而那声音又道:“哎,师兄,你快些醒吧。小渚都从山顶阵法里出来了,你却没从梦境里醒来,你要加油啊。”大抵是为了附和,他口里的“小渚”也弄出了点儿声音。——一声鹿鸣。清脆,空灵,宛如天上仙音。曲寒星忽然就愣在原地,眼眶湿润,但撑黑伞的上前一步,将门给合上了。那个有“师父”又有“师兄”还认识“殿下”的又说了些什么,再不可听闻。一股火气窜上来,曲寒星怒不可止,坐起来瞪视此人。你做什么关门?你是不是觉得外面那个声音要把我唤跑?可是——可是凭什么,我要待在这里?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不对,某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曲寒星当即认定:他不该在这里,他该到别的地方去!这般想着,他狠狠一跳,将挣脱掉捆在身上的绳索,向前狂奔,撞开门,往院外跑。撑黑伞的闪至他面前,一改先前温和模样,横眉厉声喝道:“孽虎!”他伸手结印,打算将曲寒星制住,曲寒星意识绝不能让他得逞,蹬足一跃,猛然张口,将这只手用力咬住。“孽障!”撑黑伞的声音又沉又冷,手里那把伞收起作棍,往下一挥,打向曲寒星脑袋。曲寒星扭身避过,牙齿咬紧他的手臂不放,然后一撕——臂成断臂,他一口吞入肚中,拔腿跑进林间。孤山雪意峰。秋风萧瑟过,扫起一地尘。院内屋中,容远坐在床边,和从山顶石阵里脱困的夫渚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突然的,一声咻响,灯架上烛光蹭猛闪。在床上躺了已有二三日,瘦得只剩一身骨,几乎要被床上那条毛毯埋住的曲寒星乍然睁眼。继而坐起抓住枕旁那把剑,不说不问更不看这一人一鹿,兀自往外,化作一道流光掠远。天外寒星铮铮之声划破夜色,三道音刃和三人同时撞上,将即将落下的攻势一阻。可去念和忘念的法外金身仍逼在身侧,眼见掌风袭来,别北楼将琴打横,从手中飞旋出,一声沉响撞向前方,击中之后借势回冲,再撞背后金像!连续两击不过刹那,金身逼退,六弦琴折返回到手中,但同一时刻,去念、忘念及释天分魂三人已近。别北楼被他们以三角之势包围。此三人都擅近身战,三尺距离是他们最佳的进攻范围,别北楼自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优势,当下踏空而起,往两座法外金身上分别借力,闪电般掠去高空。琴悬云间,云随风流,别北楼左手按弦,右手屈指,重重一弹。银瓶破裂之音响彻上下,灵力疾如雨落,又如利刺,穿透大地、裂石飞灰。风急,风烈,风如刀,更有惊雷道道,在天穹之中肆意翻腾。孤山剑阵也来相助。这样的攻势,地面三人根本无法避让,不得不以掌、以拳、以刀强接。灵力与灵力相撞,气劲和气劲冲击,半空中炸起烟尘翻涌如巨云,还未散落四野,第二波又起。光华和灰烟一同缭绕纷乱,耳边琴声片刻不休。一式落罢,震开雷与音刃,忘念沉声道:“这人打算一鼓作气杀死我们。”“结阵。”释天分魂当机立断,“他只有一人,灵力有限,这样的攻势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只要耗过这点时间,胜利便会属于我们。”另外两人道“是”,各自调整位置,起手排阵。阵是三念的阵,由去念、忘念、不念三人在雪原同修时悟出,和孤山人结的孤山剑阵有几分相似,但威力更大。攻,可于瞬息之间销毁一座规模如神京那般的城池;守,可化解数个太清圣境联起手发动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