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昂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见日头渐升,她却还无起身之意,登时明白过来,忙规劝道:“君侯,你我此时境况,不宜声张。”燕琅道:“为什么不宜声张?”萧子昂有些窘迫,低声道:“君侯此时尚是男子身份,与我一起……”“好男风而已,有何不可?”燕琅神态自若,道:“我将来是要以女子身份登基称帝、政统九州的,若连这一点风波都禁不住,来日又当如何?”萧子昂道:“可天下人……”燕琅道:“那就叫天下人闭嘴。”萧子昂怔怔看着她,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脸颊却涨涨的热了起来,以手掩面道:“也不必非要赶在今日……”燕琅莞尔,听见窗外隐隐有人说话,这才起身更衣,萧子昂躺回到塌上去,背对着她,埋脸在被子里,窘然道:“君侯,轻声。”燕琅哈哈大笑:“我偏不。”靴子重重踩在地板上,闷闷作响,她推开门,在一众侍从惊诧目光中大步离去。我要做皇帝40蒋世安听人说完博陆侯夜宿军师房中的事,一口酒喷了出去。“你说什么?”他双目瞪大,难以置信道:“再说一遍!”侍从道:“博陆侯昨晚睡在萧先生房里,今早才走,好些人都看见了,别人都说,都说他们之间……”“君侯向来看重军师,彻夜长谈,抵足而眠有什么奇怪?”蒋世安听到一半,便嗤道:“偏你们这些心中有鬼的人爱胡思乱想,真是龌龊!”侍从被他说的不敢抬头:“可大家都这么说……”“人云亦云,更是可恶!”蒋世安道:“别人我管不着,别叫我知道你们出去胡言乱语,不然,老子拔了你们舌头!”他是个钢铁直男,即便听闻,也不会信以为真,反倒是其余人,听到这消息后,心下暗暗生出几分猜量。杨望之知晓此事后,也险些被口水给呛死,他心思细致,回想当日在寿州时燕琅说的那些话,再想想昨日自己议及君侯婚事时萧子昂的态度,便觉眼前一黑。——这八成是真的!他迷迷瞪瞪的吃完早膳,到了官署后,却见萧子昂早已经到了,正伏案理事,几经踌躇,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期期艾艾道:“子昂。”萧子昂抬起头,道:“怎么了?”杨望之见他如此平静,心中猜测不禁动摇起来,略一犹豫后,道:“我听到了一个谣言,说……”他神情有些窘迫,顿了顿,方才继续道:“说你与君侯,似乎有龙阳之情。”萧子昂道:“不是谣言,是真的。”杨望之松一口气,笑道:“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是别人乱传的——等等,是真的!是真的?!”萧子昂淡淡看着他,颔首道:“是真的。”杨望之嘴巴张的能塞一个鸵鸟蛋,扁桃体都露出来了。不只是他,官署中竖着耳朵静听的其余人也呆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痛快的承认了。“君侯心悦我,我亦恋慕于他,两情相悦,有何不可?”萧子昂神情敛和,环视一周,从容道:“君侯仍然是君侯,我也仍然是我,与从前并无二般,你们私下如何议论,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但若因此怠慢公务,耽搁正事,我必军法处置,严惩不贷。明白吗?”众人心下一凛,忙施礼道:“是!”“好了,”萧子昂摆摆手,道:“都去忙吧。”杨望之知晓此事,肚子里边憋了千言万语,现下见他如此淡然,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子昂,”最后,他叹口气,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二人私交甚好,说话时倒也无甚拘束,杨望之见周遭无人,这才道:“君侯既有大志,自然不能后继无人,沈家现下只他一个男嗣,难道能就此断绝吗?别说是镇国公夫人不会首肯,沈家的亲信将领、麾下众人只怕也不会赞同,总有一日,他是要娶妻的,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萧子昂自然知晓他此言乃是一番好意,只是为求稳妥,却不好将真相告知,便只道:“日后再说吧。”“日后再说?”杨望之眉头紧蹙,在内室中转了几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你行事向来谨慎,走一步,看三步,如今,竟也说起日后再说这样的话来了?你——”他还待再说,却听外边侍从入门,送了北地公文过来,杨望之不好在别人面前说这些,只得郁郁的停口。萧子昂见他这般情状,不禁失笑:“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真是泼出去的水,怎么都收不回来了!”杨望之见他一副沉浸在爱河中的痴傻模样,心下愈发气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