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不赞同地望着他道:“燕大将军,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那时你当断则断,雷厉风行,现在却有些畏难不前呢。”
燕重生心头一震,眼光陡然凌厉起来,他只是自觉愧对贺兰影,才一再对他隐忍,而对别的人、别的事,却不会有半点畏缩。
天宁满意地望着他锐气勃发的样子,道:“你可以试着换换心情,换换身份,现在不做大将军了,但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啊,英雄岂无用武之地?小影那里一切都刚刚起步,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你去帮他做事?”他微笑道:“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得非常好,帮小影很大的忙。”
燕重生精神一振,毕竟他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人,春秋正盛,岂能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可是……他心中仍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使他无法放纵自己的感情。
天宁缓缓地道:“你曾说希望小影杀了你,开始新生活,可你想过没有,心一旦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你已经让他爱上了你,现在放手,他能接受得了么?如果他真的杀了你,他会快乐吗?如果他永远得不到你的心,他会不痛苦吗?”
燕重生脸色大变,浑身微微颤抖,贺兰影的痛苦是如此真切地体会在他的心里,使他无法不生怜惜,他怎么舍得让他那样难过?
真正是万般不舍!
“如果他不是贺兰影,你不是燕重生,那会怎么样呢?”天宁轻轻地道:“如果当日他剧毒未解而死去,或者你没有获救,又会怎么样呢?再或者,如果明日即将遭逢大难,谁也无法逃过,又会怎么样呢?”
燕重生震惊地望着他,天宁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只有活在当下,才是真实的人生。”
与天宁谈话之后,燕重生思考了一整天,终于决定接受天宁的安排,去做贺兰影的副手,全心全意地辅助他。
燕重生毕竟是豁达之人,从前的种种顾虑,都是因为自觉愧对贺兰昭,亦怕影响贺兰影今后的人生,可是与天宁谈话之后,他的想法有了转变。是的,他固然不希望影响贺兰影正常的人生,可此前他已经影响了,并且影响还非常大,如果就此放任不管的话,对贺兰影反而更为不利。想到贺兰影赶他走时的暴怒失控,燕重生从心底里感到难过。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爱护了二十年的孩子这样悲伤痛苦?
往事已不可追,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为什么不让贺兰影快乐呢?如果他想要自己的陪伴才能快乐的话,那就给他吧!燕重生终于扬眉吐气,露出了很久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接受任命的时候薛乘龙对他道:“贺兰影的性情你应该最是了解,欺软怕硬,你越让步,他越得寸进尺。”
燕重生深有同感,贺兰影确实是这种不知好歹的孩子,仗着人家的宠爱无法无天。
“所以对他不能一味迁就,该管束的时候必须管束,才能使他真正成熟起来,担当重任。”
燕重生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盘算,其实对付贺兰影他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分堂的事名义上是他为主你为辅,实际上能者多劳,你可以放手做你应该做的事,小影不是不明道理的人,他会配合你的。”他顿了一下,又道:“至于你们的感情,可以由你来斟酌,如果你能够约束住他,他才肯听你的话。”
燕重生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只有把贺兰影降服,才能控制他的行为。
薛乘龙又道:“我向来不赞成强迫别人,不管是行为还是思想。”
燕重生脸上一热,背上冒出冷汗,薛乘龙又道:“但过去的事情,无论对错都不可挽回,现在要看重的,是如何面对将来。贺兰影已经原谅了你,他喜欢你,这是现在的事实,至于你能否接受他的感情,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他态度平静自然,燕重生却心生感激,薛乘龙年纪轻轻就统领天狼社偌大基业,端的是襟怀广阔。
接下来薛乘龙详细给他讲了分堂应办之事,燕重生本是大将,治军与统率江湖豪杰,实际上是差不多的,他只略加筹谋,便已成竹在胸,认真地向薛乘龙保证,必不负所托。
薛乘龙满意地望着他,燕重生的能力和气魄远在贺兰影之上,有他的辅助,贺兰影才能真正掌管好分堂,壮大天狼社,做出一番大事业。至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如果运用得当,反而会成为稳定分堂的法宝,他微微而笑,恳切地勉励燕重生一回,两人惺惺相惜,都敬佩对方是磊落的奇男子。
贺兰影很高兴看到燕重生归来,只是脸还用力板着,眼光冰冷。
他傲慢地端坐在椅上,紧盯着燕重生,半晌没有说话,燕重生不急不躁,稳如泰山,他已经放开了心结,决定不再对贺兰影百般容忍。
过分地容忍他,只会助长他的恶劣,不是真正的爱护他。
“你,做我的副堂主?”贺兰影傲慢的口气令人不快,燕重生淡淡地道:“正是,而且魁首亲自告诉我说,能者多劳,堂中事务如果你处置不当,我有权完全掌控。”
贺兰影蹦了起来,怒道:“胡说!你是堂主还是我是堂主?”
“魁首的原话如此,不信你可以问他。”
“哼!”贺兰影恶狠狠地瞪了燕重生一眼,心里却信他所说的不假,对大哥颇为不满,怎么回事嘛,不但把燕重生派来做自己的副手,还给他偌大的权力,难道要让他爬到自己头上去?
哼!贺兰影暗暗磨牙,却发现燕重生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威严的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使人不敢轻慢——他究竟怎么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似换了个人一般,又恢复了从前号令千军时的从容大度,令贺兰影不敢轻易起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