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唱歌啊,还会纺线,周奶奶每次纺线都要叫我帮忙呢。”小凤得意地道,像她这么小的姑娘,会这样的手艺确实是不容易的。
旁边有孩子鼓噪起来,要小凤唱歌,小凤也不扭捏,张嘴就唱,声音如出谷的黄莺,婉转动听,一首童谣唱完,孩子们都大声欢笑,小凤又唱一支,这回却是有问有答的,她一问,众孩齐声做答,唱和之间,气氛热烈,吟霜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笑容满面。
“孩子们很可爱吧?”突然听到周谦的声音,吟霜愣了一下,道:“是啊。”
周谦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欢喜,柔声道:“他们也很喜欢你呢,以后你要是愿意,我再带你来。”
吟霜偏过头想了想,抿嘴笑道:“好啊。只不过要辛苦你了。”
周谦见她竟然同意,大喜过望,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心想能伴着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辛苦。吟霜撇嘴道:“怎么不辛苦?你得像牛一样了。”
“什么?”
“你这里不是善堂么?我下次要带很多东西捐进来,既然你不怕辛苦,那我也不用老陈赶车了,都让你驼好了。”
周谦费这么大的周章带她来这里,又叫了盲童小凤陪她,用心之良苦,吟霜如何不知,虽不肯表示感激,心底下自然也是温暖的。一向平淡窒闷的生活突然被打破,置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接触到完全不同的生活,吟霜的心境明朗了许多,更意外地发现了也是目盲的小凤,居然像陶先生一样顽强,甚至比他还要开朗活泼,不由得好生钦佩,要知道她才六岁啊,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人家一个小小孩子都能活得不怨不馁,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平白无故地寻死觅活呢?想想昨晚一时的迷茫失控,吟霜现在有的只是懊悔。
周谦面上苦笑,心中却是大乐,吟霜竟然还要捐东西来耶,那么她是喜欢这里了?
孩子们一边干活儿一边玩耍,还围着周谦要他讲笑话,也拉着吟霜要她唱歌,没人去特别注意她的眼睛,似乎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小凤欢快的声音一直在身边,吟霜不知不觉也开心起来,甚至跟着小凤学了一首童谣。
中午吟霜跟大家一起吃了饭,又去小溪边玩,直闹到晚风徐徐,周谦才带她离开,小凤拉着吟霜的手请她一定再来,吟霜笑着答应了,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虽然这孩子尚小,但在吟霜心里,已经跟朋友一样重要了。
走出一段距离,等众人看不见了,周谦道声得罪,又把吟霜抱起来,施展轻功回山上去。
一路无话,才回到山中别院,莲儿惊惶失措地迎上来,颤抖着哭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晚晴姐病了!”
交心
周谦和吟霜都大吃一惊,忙进屋探望,晚晴面色潮红,正伏在枕上咳嗽,见二人进来,眼睛一亮,挣扎着坐起,便要下床,周谦忙扶着吟霜过去,按住了她,还没开口问询,晚晴已一把抱住了吟霜,哭道:“吟霜,你没事,你没事!”
吟霜吓坏了,她还从没见过晚晴如此失态,忙道:“我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晚晴泣道:“半夜里我一看你没回来,就出去找,可到处找你不到,吓死我了,还以为你……”
吟霜知道她的意思,这几年里自己寻死早不是十次八次了,晚晴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她忙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是周谦带我出去了,他总这样莽撞,也不告诉你一声。”
周谦也道歉,当时情况紧急,他只想着不能让吟霜出事,却忘了知会晚晴,如今见她因此急出病来,好生内疚。
晚晴道:“唉,没关系的,回来就好,都是我不好,昨晚觉得身上乏,就先回来睡了,也没陪你,要是有我陪你……”她伸手抚抚吟霜的脸,手指不停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
昨天半夜,她醒来一看吟霜不在屋里,忙出去找,谁知只看到吟霜的钗子掉在花园里,人却踪影不见,顿时吓出她一身冷汗,把莲儿陈伯都叫了起来,三个人风风火火地把院子里找了个遍,陈伯甚至下到井里去看,生怕吟霜投了水,待发现院中确实没有之后,三人更加焦急,难道有什么歹人将吟霜劫持了?不是没想过周谦,但这几个月他都没有露面,因此也不敢牵强附会到他身上。
正急得没做手脚处,晚晴却眼前一黑,晕倒了,原来她本就受了寒,正在将病未病之际,这一急又一累,顿时支持不住,发起高烧来,人事不醒,莲儿和陈伯忙乱了半夜,才使她安稳了一点,天刚亮时晚晴就呆不住,挣扎着要再出去找吟霜,莲儿哭着拦她,要不是她实在爬不起床,那实在是拦不住的,这一整天晚晴都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就想下床出去,却又总是无力地倒下,这样反复折腾,直到傍晚,如果吟霜再不回来,估计晚晴也就坚持不住了。
听了莲儿的哭诉,周谦心中好生歉疚,吟霜更是眼泪涟涟,搂着晚晴哭道:“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寻死了,你放心养病,要是你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办呢?”一想到有可能失去这个最知心的朋友,她心痛难忍,几乎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双手死死搂着晚晴,抽噎得喘不上气来。
晚晴却只一味安慰她,吟霜平安归来,她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虽然还是晕沉,但脸色好多了,陈伯煎好了药端来,吟霜亲手接了过来,慢慢递给晚晴,闻着那苦涩的药气,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晚晴强笑道:“又不是要死的病,何至于难过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