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舒见他始终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叹息道:“二哥,你还是把心思放缓一点,女人心,海底针,最是不可捉摸,你可别一腔热血碰到了冰山,天下好女人多得是,也不必一棵树上吊死,是吧?”
周谦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喜欢她,自然有喜欢她的道理,我又不像你那么随便,是个女人就会喜欢,我对她是真心的!”
席舒翻翻眼睛,心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所以才提醒你啊,就怕人家待你不是真心!”
周谦想来想去,道:“我还是直接去问她,她若喜欢我,肯嫁我,那不就好了么,如果她真有什么心结,我也必给她解了开去!”他兴兴头头地走了,留下席舒看着桌上的卷宗,摇了摇头。
吟霜对周谦的突然造访早习以为常,眉毛都不动一下,照旧弹自己的琴,虽然她看不见,但周谦的声音气息她熟悉得很,每当他靠近她就会觉察,一点都不会惊奇。想当初,也正是这点使周谦对她无比钦佩,因为他擅长易容,不但脸孔,连声音、服饰、体态动作都会随着想扮的形象而变,叫人捉摸不定,可吟霜就是能够把他认出来,仿佛他的千变万化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她还看不见哩,这是什么本领?周谦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曾经问过吟霜,吟霜想了好久,自己也想不出来,只道:“反正我就是能感觉出是你,明明你什么都没变啊。”
周谦心里乐陶陶的,觉得也许这就是缘分——为什么别人都认不出来,单就只她能认出来呢?为什么自己骗得了所有人,单只骗不了她呢?嘿嘿,这可不是千里有缘来相会么?
再说吟霜对他向来不避男女之嫌,如果不是心里有他,怎么会这样?
当然,他是不知道吟霜跟晚晴说过的那席话的,所以他充满了希望,兴高采烈地道:“吟霜,我有事想问你,你可别不好意思。”
吟霜奇道:“什么不好意思?”其实她冰雪聪明,心思灵巧,单从这句话就猜出周谦想说什么了,却只跟他装糊涂。
“好,吟霜,你喜不喜欢我?”
“嗯——”吟霜顿了一下,周谦屏住呼吸听着——“可以算喜欢。”
“什么叫‘可以算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周谦忍不住抱怨。
吟霜微微一笑道:“你平常还好,可惜有时候太罗嗦,有时候婆婆妈妈,所以算不得十全十美。”其实周谦平素做事雷厉风行,男子气概十足,只是人一旦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难免患得患失,生怕她有一点不顺心如意,所以反显得婆妈了。
周谦一乐:“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既然如此,那你就是喜欢我喽?”
吟霜想了想,点一下头,周谦大乐,又道:“那你嫁给我好吗?”
吟霜沉下了脸,很想冷笑一下,嘲讽他两句不自量力,但念着他平日的多方照顾,不想过于伤他颜面,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婚姻大事,需得父母做主。”
周谦忙道:“只要你答应就行,你父母那里我可以去请求,需要什么样的礼仪我都会做到。”天狼社这几年风生水起,在江湖上已渐渐树立起威望,于朝廷上也颇有人脉,若吟霜那个做尚书的父亲提出什么条件,不管多难,以他天狼社十二堂主之一的身份,亦可以设法做到。
吟霜颇感头痛,本来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挺开心,因为他性格豪放,心思粗疏,没那么多繁琐顾忌,既不像中原人那样注重男女之妨,亦不会重男轻女,平素表现得既自然又亲切,像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所以她才待他与众不同,肯与他随意交往,谁知道男人一涉及情字,竟都是一般的傻子,瞧,现在他可不是开始想入非非了么?
吟霜虽然对晚晴说过看不起周谦,当着他的面自然不会这样说,只道:“别提这个好么?我不想嫁人,不是不嫁给你,而是不嫁给任何人。”
“为什么?”周谦问,自作主张地想了一大套话要来开解吟霜。不料她只简单地说:“我不想嫁。”
“可是为什么呢?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呀。”
吟霜不禁冷笑起来,道:“女人为什么要嫁人?难道你还要我像村姑俗女一样嫁人以求衣食温饱么?我一个人清清静静,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来打扰我的生活?”
周谦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我……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
“是啊,我当你是朋友,所以相处得好,若我真嫁了你,说不定你又嫌我如此这般,以往的种种愉快,都会变做摩擦了。”
“不,不会的,我会照顾你,爱你,你是我的妻子,我会陪你一辈子。”周谦认真地道。
吟霜略有感动,随即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好说,情之一字,最是迷人的毒药,等新鲜劲一过,又或年老色衰,爱意便不复存在了,什么天长地久、海誓山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她出身豪门,对喜新厌旧这种事情见惯不怪,早就寒了心。
“我却不是那样的人,吟霜,虽然我们相识还不到一年,但我向来没瞒过你任何事,我性情如何,想必你早清楚,我既喜欢你,娶你为妻,那是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
吟霜叹了口气,道:“情浓之时,什么好听话都会说的。”
周谦听她言下之意显然对情之长久心存疑惑,急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见异思迁的,吟霜,我爱你,只爱你一个,此生永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