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荷蓱眉开眼笑:“钱掌柜真是个爽快人,我也无意讨价还价,那便如此敲定罢。”
“好好好!”钱掌柜乐得合不拢嘴,眼睛陷进肉中笑成一条缝“能同盛姑娘、聂姑娘二人结识,真乃钱某三生有幸也!”
“时辰不早,我二人还打算再去采买些杂物,便不叨扰了。”盛荷蓱起身要走,聂柳瞧她起来,遂也跟着动身。
钱掌柜刚谈成一笔大买卖,正心满意得地捋着他那撇小八字胡,此刻见二人欲要离去,主动道:“如此这般,我便让管事跟在后头,二位姑娘倘若有不懂之事或需付银两,皆可驱使他!”
末了,他将管事唤来,那人穿着一身玄色鼠灰袄,面上沟壑颇深,看着相当老成稳重。
盛荷蓱将钱掌柜的盛情应下,约定一月后再次交货,遂同管事的去库房瞧了眼银两及铜钱,雪花白的纹银被装在如意百吉纹样的木箱中,着实光彩溢目。
只可惜要抬着几大箱钱财逛市集,过于强人所难,二人便决定暂且先将钱财存于此处,等将离时再来取走。
出了聚宝阁,盛荷蓱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儿被聂柳挽着手逛着市集。
管家的知高识低,识趣落后她们几步,保持着既能跟着人,又难以听到二人对话的适当距离。
聂柳憋了一路,私心话几欲喷发,她挽着盛荷蓱的上臂兴奋地轻摇,小声道:“老天爷!咱们居然就凭那一点点东西,赚了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见不是碎块的银锭子!还是好几大箱!”
寻常人家若是能在年末结余个几两碎银,都能在县城里头昂首阔步地走,享受其余人羡艳的目光。
盛荷蓱嘴角上翘,她亦相当满意,领地中存银不过几十两,她这出来一趟便翻了十倍有余!
二人小声商量着要给驻留基地的人带些什么玩意儿回去,在管事的推荐下信步逛至一家成衣铺,将身上的行头换新,在掌柜的溜须拍马中同成衣铺定下近百匹新兴料子。
盛荷蓱瞧上了一件藕荷雨花段素雪绢对襟褙子,又给不甚在意穿着的聂柳挑了条鹅黄色软缎百褶罗裙,又去隔壁的珮月阁要了一整箱胭脂与簪钗,准备带与基地中女眷。
两人惬意地在市集中闲游,疯狂扫货买买买。
自打她二人出了成衣铺,换下一身粗布,稍作打扮后,便时常引得人频频回首去瞧,随后撞上后头管事警告的目光,方才不甚甘心地扬长而去。
聂柳满眼都是街道巷陌中叫卖的小吃与玩器,对此毫不知情,倒是让敏感的盛荷蓱捕捉到了。
她用余光侧瞟了眼聂柳,小丫头芳龄豆蔻,模样出落得俊俏异常,心下了然。
忽得突发异想,她似乎未尝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容貌,平日里不是在操心这个,就是在忧心那个,头发都掉得比她幼时多,长此以往,她真担心自己哪天英年早衰。
旋即借着街道边杂货铺子中售卖的铜镜一观,却被镜中面容晃得在原地怔忡半晌。
只见镜中映着姿容韶秀,朱唇粉面,腮凝新荔,一双似语还休的翦水秋瞳,仿若神仙妃子,真好秀丽人物。
她敢打包票,起初她出面救人便能获得众人的追随,这张脸绝对居功至伟!
第22章
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美貌是把双刃剑,若是自身难保者持有,则易遭祸害。但转至她手,然则不将其利益最大化,她于心难安啊。
事业心,就是这般妙不可言的一种事物。
店家见她停驻许久,遂热情地推销起眼前的菱花镜来,盛荷蓱恍然回神,左右无需她破财,旋即挑了十来个纹样稀见的,命人包起。
花钱,自然是花别人的最爽快。
亭午正值坊市间繁闹之际,街口行人熙来攘往,车马骈阗,高楼座上宾客盈门,吃茶听曲,好不快活。
不过多时,管事的手中便拎满了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儿,如蹴鞠、叶子戏并鸡毛毽子云云,她们还特意寻了家宝器铺将些金贵杂物一扫而光。
不仅如此,盛荷蓱与聂柳手头上也没闲着,一人口中含着个饴糖做的糖人,左手拿着油纸包的酥饼,右手抓着冰糖葫芦,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粮食稀少,这饴糖也卖得比往年贵上许多,来买的多是些穿着阔气之人。
盛荷蓱费劲儿地啃咬着饴糖,褐黄色的糖交缠在贝齿间,满口皆是甜丝丝的。
彻底地过了把暴发户的瘾,尔后须得干正事儿,管事的将两人带至一家粮食铺门前,店家瞧见管事,殷勤地搓着长满老茧的手上前问候。
管事的简明扼要地阐述了来意,店家遂将三人领入屋内,穿过层层回廊,至一空旷处,立着十余座间相连的廒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