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落山头,天色已逐渐昏暗,她借口与离她最近的女人说需要如厕,便小步前往高草丛中的一棵二人合抱的枯树下藏匿。
盛荷蓱徐徐阖眼,试图在识海中唤出建模页面。
系统随心而动,软件立即跳了出来,她即刻新建项目,抓紧时间建模。
到了古代,还是得建模些古人吃的食物才行。
于是她回忆起曾经在书里读过的胡饼,上至达官下至百姓都爱吃,类似于现代的芝麻烧饼或馕。烤得金黄的油面饼撒上一层芝麻,又香又酥。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也喜欢吃。
她思索着从前吃过的烧饼结构,开始捏形状,捏好后加了层渲染,一张香喷喷的胡饼便出炉了。
一张自然是不够吃的,她将刚建模好的胡饼复制二十来个,又建模了个布制大袋,把胡饼全都挪到里头。
保存项目,度过几秒钟的导出时间,待盛荷蓱再次睁眼时,一大袋胡饼静静地躺在她脚边。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饥饿使她顾不上自己还处于险境中,一股脑儿地抓起饼就往嘴里塞。一连塞了好几个,撑得胃胀处一个幅度,才堪堪停下。
盛荷蓱舒适地打了个饱嗝儿,还剩二十个出头,她将袋子口扎紧,记挂着一同逃荒的人还未吃上东西,打算谎称路上捡的,将其送了去。
眼下余晖将尽,勉强能看清地上的石子儿,逃荒的队伍里也燃起火堆,从远处看像散落的火星子,盛荷蓱借着星点亮光往回处走。
当她即将走到自己原在的方位时,倏然瞥见先前躺着的人们聚集起来,另一群人在打磨刀具,似乎要做些什么。为首的正是当初曾喂饼给她的马脸男人,他朝着那对颇为照顾她的夫妇谈话,仿若在劝说二人。
除此三人外,其余人都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自顾自地在做着事儿,瞳色中却带着诡异的热切与…期盼?
盛荷蓱下意识觉着事情不对劲,并未着急带着饼回归,而是借着夜色悄悄地避匿在旁,试图弄清现在的状况。
马脸男人似是神情不耐,他怒目圆瞪,声调不自主地拔高:“林家的,俺都说了多久了,恁咋这么不上道。又不是亲闺女,操心这个干啥子?”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啥子吗?这可是有违天理人伦不道德的腌臜事!是要天打雷劈的!”林家丈夫抱着自家瑟瑟发抖的娘子,也不甘示弱地厉声道。
“哼!”马脸男人无所谓地嗤笑一声,原本和善的眉目变得凶狠“俺可不信这个,别用什么老天爷吓唬俺……”
话音未落,那林家娘子也怯怯地帮腔道:“马老二,你就不怕做亏心事被恶鬼索命吗!”
马老二“呸”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手抹过嘴唇,恶狠狠地盯着林氏夫妇,“俺劝得嘴皮子都酸了!你俩个爱同意不同,反正村里出来的可都同意了,小胳膊还能拧得过村里三十人的大腿不成!”
盛荷蓱忽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屏住呼吸,继续偷听三人的谈话。
“别以为俺不清楚恁那点小心思,装什么清高!你家婆娘死了闺女就拿别家女娃当替代,还以为自己个儿是啥子大善人,跟俺们一样的货色!不把小蓱吃了,俺村三十口人都跟恁一块饿死不成?”
“你…你!”林家娘子白眼一翻,头往后仰,气得快晕倒在自家丈夫怀里。
她男人瞋着铜铃似的双眼,却也一句话也说出不来,只好抚在娘子身后的手徐徐轻拍。林家娘子将头埋入丈夫臂弯,无言地轻声啜泣。他们护不住小蓱,如同曾经护不住自己早夭的女儿。
盛荷蓱当场愣在原地,三人口中所言之事,乃是她最没想到的……他们真的计划着要把她活活下锅吃掉!
一股骇人的寒气从骨头缝里冒出来,她失控地不断战栗。残忍的现实狠狠地将她初来时的希冀狠狠地摔碎在地。
好似所有饥荒时代会发生常事的那般,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被预定为别人的盘中美餐。
马老二当时为气林家二人,脱口而出了些不敬鬼神的狂言,抓一把苍白的头发,又后怕地找补几句:“那小蓱的断头饭,还是俺给她吃的咧,俺们村里有说法,只要送了断头饭,人变的鬼就不会来找。”
原来这马老二竟是抱着这般龌龊的心思!盛荷蓱一时恶心得胃液带着未消化完的食物涌上喉头,她被这扑面而来的恶意和危及生命的恐惧弄得几欲作呕,控制不住地轻咳一声。
“谁?谁在那儿?!”马老二觉察到这细微的声响,转头死死地盯着盛荷蓱正躲藏的那棵树,开始往那走。
糟糕!要被发现了!
盛荷蓱霎时呼吸停止,她大气不敢出,身体蜷缩得更小,心跳随着马老二渐渐靠近的“沙沙”脚步声愈发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