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然似乎还是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但楚问知道她已经等不起了。或许换个时间,或许换个地点,也或许换个境况,哪怕贺兰然的迟疑要持续一整天,她也会耐下性子去等待的。可是今天不同,今天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
于是在被提醒后,楚问终于还是带着些遗憾的再次开了口:“贺兰,你该知道,你早一刻离开,便会多一分安全。我并不想牵连到你。”说完这话,楚问也不再等着她回话便转身了,而那个先前关门的学徒也同样快速的将大门关上了。
门被轻轻地合上的那一刻,楚问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她恹恹的抬眼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夫,刚要说什么,身后的大门却又突然被推开了。
“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使得楚问的心跳也忍不住快了一拍。还没等她回头,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本将军可从来不怕牵连。”
楚问眉梢微挑,原本有些黯然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了一抹光亮,恹恹的表情也重新变得生动起来。没有顾忌身旁还站着个老大夫,她回头笑道:“怎的,将军大人不愿走,是想留下来看我泡药浴?”
楚问这人向来不着调,什么样的话她也说得出口。贺兰然虽然早已经被迫习惯了,可这屋子里可还有别人在呢!于是不可避免的,将军大人再次面染红霞。
老大夫在旁边听了有些尴尬,楚问看着贺兰然绯红的脸颊却忍不住眼中的笑意更甚。只是今天的贺兰然似乎并不打算忍气吞声了,她眯着眼看了看楚问,突然一仰下巴道:“本将军今天还就留下来看了,你待如何?”
“咳咳咳……”老大夫终于不堪重负,尴尬的连连咳嗽。等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后,便连忙冲着楚问交代了几句,然后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吩咐门口的小徒弟把门关好后也赶紧走人。
“砰”的一声,这次房门关上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大许多,也可以由此看出刚才两人的对话给那老大夫的刺激有多大了。
随着关门声和老大夫离去的脚步声落下,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楚问先是竖着耳朵听了听,屋外的整个小院都静悄悄的,已经没了人声。等回头再看贺兰然时,发现将军大人今天倒是出奇的淡定,刚才不仅没被她调戏到,还反调戏了她不说,这会儿也没看出半点儿窘迫来,那一脸的自在仿佛理所当然。
楚问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也不多矫情,招呼道:“既然将军大人有此意,那不妨就跟楚问来吧。”顿了顿又笑着加了句:“正巧我伤重乏力,这药铺里也没个姑娘,到时恐怕还得劳烦将军帮在下宽衣了。”说完又用别有意味的目光瞥了贺兰然一眼,然后向屋内走去。
贺兰然抿了抿唇,见楚问已经转身先走,眸子里终究还是露出了那么点儿不自在。随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不多言跟着楚问去了。
仁和堂是个开在小巷子里的小药铺,铺子里除了一个坐堂的老大夫和一个抓药整理的年轻徒弟之外,也没有旁的人。平日里做的也就是街坊四邻的小生意,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
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小巷子里来回奔跑玩闹的孩子闹腾了一整天,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了,才被各种的父母叫回了家。而彼时,已经闲了一整天没客人的仁和堂里,老大夫拿着本书正看得起劲儿,倚在柜台上打了半个下午盹儿的徒弟脑袋一沉,终于是清醒过来。
揉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睡醒正迷糊的人还没闹清楚是什么时辰呢,就被天外飞来的一本书直接砸在了脑门上:“臭小子,终于睡醒了啊?!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做饭去,是想饿死你师父我吗?”
眼里的迷糊去了几分,小徒弟偷偷的撇了撇嘴,倒也没敢说什么,只是一边揉着被砸红的脑门,一边看了看店门道:“师父,看样子今天没什么客人了,不如早些把店门关了吧。”
老大夫看看店门又看看徒弟,无所谓的摆摆手:“随你吧。这街坊四邻的都知道,如果有人病了自会来敲门的。”说完瞥了眼还躺在地上的书。
小徒弟见可以早些关门休息,自然很是开心,乐呵呵的把书捡起来后送到师父手里。一边往店门走,一边道:“师父,我把店门关上就去后院做饭,一会儿就好。您老人家也别在这儿看书了,关了门店里暗,看书伤着眼睛了可不少。”
老大夫面上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眼里却多了分笑意:“混小子,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啊?这我能不知道?你快些把饭做好,别饿着为师就行了。”他说着话便将手里的书收好了,随即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就准备先一步去后院歇着了。
小徒弟笑呵呵的应下了,走到店门口正准备关门呢,冷不防却突然闯了七八个人进来。
闯进药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一眼看上去也个个精神抖擞没有半点儿不适的样子。小徒弟虽然还没跟着师父学到几分医术,但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所以愣了一下后便上前问道:“各位来小店所为何事啊?”根本不提看病这茬。
果然,这些人也没提看病的事儿。为首的一个大汉扫了药铺一眼,这小药铺的确是简陋,一眼看过去除了老大夫坐诊的座椅摆设之外,整间药铺里也就只有那一壁装药材的柜子和一个简陋的小柜台,他这一眼扫过去,整间药铺便是尽收眼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