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然依然蹙着眉头,并没有将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思表现在脸上半分。她手脚用力,试图从楚问的怀中重新站立起来,嘴上不禁斥道:“胡闹!你的伤那么重,在这暴雨天里跑出来,还骑着马跑了这么远,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楚问的胸口有伤,而且那处伤口也算得上是她身上最重的伤了。原本就因为长时间的骑马颠簸而微微崩裂了伤口,之前将贺兰然揽入怀中更是压迫到了伤处,这时候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自己胸前的衣襟只怕已经又被鲜血染透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人,她找到了,心,终于安定下来了。伤口崩裂了可以再次愈合,血流多了也可以再慢慢的补回来。她只知道,在拥住贺兰然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拥住了全世界般,心满意足。
将贺兰然揽入怀里的时候,楚问就敞开了蓑衣将那浑身湿透的人一同包裹进了蓑衣里。这时候她也不嫌贺兰然身上尽是雨水,拿脸颊在贺兰然的脖颈间蹭了蹭。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硬了,她却还是道:“如果今日不来,那才是真的要了我的命呢。”
贺兰然听了这话,一时间也静默了下来。
朦胧的雨幕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个穿蓑衣的身影踢踢踏踏的穿越暴雨而来。马儿前进的速度不是很快,在雨中奔跑了大半日的它,显然已经和它的主人一样疲乏了。
渐渐地,枣红马跑得近了。这时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原来那马背上骑着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虽然那的确只是一个穿蓑衣的身影没错,但从那蓑衣下露出的脚就可以轻易看出,那件宽大的蓑衣里,裹着的却是两个人。
楚问知道,以她和贺兰然包括现下这匹枣红马的状态,想要直接回去军营几乎是不可能的。军营离这里太远了,以她们的体力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到回去,更何况她明显的感觉到,被暴雨淋了这么久的贺兰将军身体已经开始发烫了。
尽量将人往怀里抱得更严实一些,楚问只想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贺兰然,也不去想她自己伤口崩裂了如果再染上风寒会是个什么结果。她抖着马缰,想让马儿也尽量跑得快些——青龙军的军营距离这里虽然远,但她之前寻人时却曾经经过过一个山洞,当时以为贺兰然可能在里面避雨,也曾去看过,虽然没有找到人,但那里却的确是个避雨的好地方。
催着马儿跑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那个可供避雨的山洞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楚问有些高兴,也有些失望。高兴的是自己到底找到了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失望的却是跑了这一路,她们竟然倒霉得连一个过来找人的青龙军将士也没遇到。
现下虽然是个两人独处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所以楚问这时候是真心希望能遇上青龙军的人,然后就可以让他们送将军大人回营去。当然,捎带着也可以让他们把她一起打包带回去了,她觉得她们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无奈,没遇到人,楚问也只好带着贺兰然去了避雨的山洞。这个山洞只有两三丈的深,一丈来宽,高也不过一人,实在算不上大,但只容纳她们两人却也不是问题。
楚问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将人从马背上弄下来的,然后拖拖拉拉的折腾了半晌才终于把贺兰将军带到了山洞深处安置好。
她抬头四顾了一番,发现这个山洞里其实是很干净的,也正因为太干净了,所以她举目四顾找了半天却是连点儿可以用来生火的东西也没有。至于山洞外面……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暴雨,楚问可不指望那些枯枝落叶什么的还能点得着。
有些失望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楚问没了别的法子,只得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同时也将外面的蓑衣裹得更紧。没办法,虽然这蓑衣现在潮湿得厉害,但现在山洞里不知怎的总有冷风吹来,如果把这厚实的蓑衣脱下来,那只能是更冷。而此刻,她明显能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正在不断的上升。
闭上眼睛,楚问尝试着运功,想将贺兰然和自己身上那已经湿透的衣服烘干,再替她暖暖身子。可她本就旧伤未愈,今日又奔波了半日,本就只是靠着那一口真气撑着。如果是平日里用内力来烘干衣服,对于楚问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但此时此刻她却是再也调不起更多的真气来烘衣服了。
低头看了看微闭着眼窝在她怀里的将军大人,楚问知道,贺兰然这是真的撑不住快要昏迷了,否则她肯定是不会这样安然的窝在自己的怀里。虽然这么想心里会有些酸楚,但楚问还认得清状况。
轻轻地推了推似乎要昏睡过去的贺兰然,楚问同时在她耳边唤道:“贺兰,贺兰,别睡。”
贺兰然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睁开眼睛。楚问看着贺兰然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的烧红了起来,心里自然是急得不行,但她不是大夫不懂医术,除了叫住贺兰然让她别轻易睡着并且将人抱紧用体温为她保暖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叫不醒人楚问就拿手轻轻地拍打着贺兰然的脸颊,可是仍旧没什么用。很快的,贺兰然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楚问一直紧紧的抱着贺兰然,温香软玉在怀的她却没了任何其他心思。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明明怀中的这个身子已经烫得不行了,可贺兰然却还在不停的发抖。淋了这么久的雨,她是真的病了。
☆、尴尬
“冷……好冷……”贺兰然的身子抖得厉害。她的眼睛紧闭着,眉头也皱得很紧,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呢喃,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