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有人搬石头砸自己,一众宫人吓得不敢上前,就怕左夜亭发起疯来拿石头打他们。
最终还是太后冲过去制止了左夜亭,并命人将他送回居处,又传太医来给他看伤。
在等待太医的间隙中,太后责问宫人,为何左夜亭会突然拿石头砸膝盖。宫人只道是左夜亭走路时不小心绊了一跤,随后左夜亭就恼了,捡起一块石头就往膝盖上砸。
太后对此感到不解,只听得蹙紧了眉。
左夜亭的脾气是不坏的,不可能因为摔了一跤就动怒,更不可能发疯打自己。
太医一来,就解开了太后的疑惑。
为了给左夜亭处理膝盖上的伤,太医不得不卷起他的裤脚,可才卷到小腿的位置,就看见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的下端扣着一个封闭的环,这个环有大半都埋在皮下,只露出一小部分。
太医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太后震惊的神色下继续往上卷裤脚,直直卷到膝盖。
血淋淋的膝盖处也埋着一个同样的环,链子的上端就扣在这个环上。
太医说,左夜亭的膝盖和小腿被短链连系,无法像常人那样大幅度地屈膝弯腿,因而走路容易跌倒。
太后气得发颤,又示意太医查看了左夜亭的另一条腿,结果也是一样。
……除了左夜明,没人敢对左夜亭施以这样的刑罚。
太后终究按压不下心头的火,她盯着太医给左夜亭上了药,便去质问左夜明。
可不巧的是,左夜明此时竟不在御书房中。太后心下一忖,只猜左夜明今日早早回了寝宫,她便一径前往皇帝寝宫。
没有容太监通禀,太后就这么闯了进去。
左夜明知她前来,也未让人阻拦。
步入左夜明的寝殿时,太后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心窝震颤。
左夜明怀里搂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他右手持着药匙,一点一点地喂怀中人喝药,神态非常专注,恨不得将所有的耐心都耗在这儿,并不理会太后的到来。
太后则一步步靠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相貌。
“……齐溪然?!”
话声之中难掩惊奇和意外。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被左夜明藏在寝宫里的男人就是齐溪然。
左夜明抬首看向太后,语气凉凉:“母后的好奇心是否得到满足了?”
太后一时语塞。以往她总想一探究竟,弄清楚左夜明寝宫中的男子到底是何身份,如今她总算知道了,却又显得手足无措。
齐溪然的模样太过可怜,虚弱得好似一张揉皱后又展开的白纸,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碎片,风一吹便会散掉。
太后并不晓得齐溪然为何成了这副模样,只当是被左夜明折腾得过狠了。她本就不喜左夜明沾染男人,便也很快收起对齐溪然的怜悯之心。
“哀家不是过来看你藏的哪个男人,我是来问你,为何在狱中对夜亭动用酷刑!你将链子嵌在他的腿肉里,未免太狠毒!”
左夜明脸色骤变,似是有所顾忌,只见他举止轻柔地将齐溪然放回了被窝里,而后拉上帐帘。
他的举动在太后看来,与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难不成把帘子拉上,里面的齐溪然就听不见争吵的声音了吗?只不过,左夜明对齐溪然的重视程度,却是远远超出了太后的想象。
“你六亲不认,却独独认得齐溪然。”太后一声感叹,不自觉放低了嗓音:“莫非你弟弟在你心目中,还比不上一个外人?齐溪然生病了,你会心疼爱护,可你对你弟弟呢?”
左夜明声线冷淡:“溪然没有做错事,但左夜亭罪该万死。母后最好不要拿他二人作比较。”
太后便就此打住。
左夜亭的罪名被捏得死死的,她不敢再理直气壮地同左夜明讲话。
“罢了。来跟你发火也没用,你终归是不会心软的。哀家这就回去让太医想办法,想办法解下夜亭腿上的链子。”
“解下?母后未免想得太容易了。”左夜明解开衣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颈上的犬环,笑意寒冷:“您看看我脖子上的这个东西,这么多年了,我可曾想到法子把它解下来?”
反应过来左夜明是什么意思,太后蓦地睁大眼睛,情绪瞬间失控,她紧抓着对方的衣襟,气得泪水直往外涌:“你要害夜亭一辈子吗……明知是甩不掉的痛苦,你为何还要施加给他!他现在连走路都不利索,你让他日后怎么活!”
左夜明却是冷心冷眼,丝毫也不为所动:“母后怎会如此激动。我都还没告诉您,他不仅仅是腿骨被穿,琵琶骨也被穿了。母后可知是怎么穿的?”
点了点自己的肩膀,又按住自己的锁子骨,左夜明道:“先在骨头上打洞,再拉紧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