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么睡的,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是很老实的姿势,怎么天亮睁眼的时候触目的就是展昭近在咫尺的睡颜,而自己整个人就窝在他的臂弯里,甚至展昭的手还很规矩的放在自己腰上。
胡六福想了很久也想不起自己夜里都干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仍然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的展昭,思量着自己得在展昭醒过来之前悄悄地退出去,以免被他发现了。
生怕被误会的胡六福小心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先是轻悄的把展昭的手抬起来放回去,而后把自己的腿从他的腿上一点点挪开,正准备最后一个翻身滚出展昭的怀里时,展昭却睁开了眼。
“胡公子醒了?”
胡六福浑身一哆嗦,立刻抬起头来欲盖弥彰一般解释道:“展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展昭眼带笑意,他的眼中一片清明,看着不像是才刚醒的人,“昨夜你大约是太冷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就躲到了我身边。”
“我见你浑身冰冷,索性就把你捂在怀中一起睡。”展昭轻笑着,“好在胡公子睡相很好,倒也没耽误展某休息。”
“睡相很好”的胡六福想起自己刚才醒来时大剌剌压在展昭身上的大腿,自觉地红了脸。
“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展某就醒了,只是胡公子却还在沉睡。”展昭继续说道,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胡六福尴尬羞窘的几乎要把自己的脑袋戳到床板下去,“我本想自己出门去练剑,可我只是稍微动了动胡公子就很不满意的咕哝了几句,为了不打扰胡公子的好梦,展某只好重新又睡了回去。”
尽管展昭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胡六福还是隐约能察觉到他话里温柔的笑意。
“对不起。”胡六福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再缩一缩变成乌龟才好。
展昭面上带笑伸手把胡六福从被窝里挖出来,轻声道:“被子里沉闷窒息,胡公子当心憋坏了。”
他一边抬手在胡六福头上轻轻揉了两下,一边掀开被子起身下地,拿过凳子上的官服三两下就穿好,又把自己的佩剑系在腰间,只一瞬间就又变成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展护卫。
他穿戴好后回身对胡六福说:“胡公子先躺着,我去给你烧些热水来洗漱。”
“不用不用,我这就起来!”胡六福哪好意思再麻烦他,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离开温暖的被窝后冷空气直往他的脖子里钻,他冷得哆嗦两下手忙脚乱的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恨不得再多长两只手。
穿好衣服后,胡六福跟展昭一起走出了这间小小的草屋,白玉堂早就热身完毕了,他听到开门的声响后转过头来,挑眉看着胡六福和展昭戏谑的道:“你们好歹是起身了,五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展小猫从不是赖床之人,必定是你这个小麻雀贪恋床榻不肯起来吧?”
胡六福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就喜欢看他瞪着圆眼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模样,笑眯眯的凑过去又说:“不过麻雀本来就喜欢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白哥哥不怪你。”
“展大人,我们吃些早饭再走吧。”张龙傻乎乎的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一锅窝头,“只有这些了。”
展昭回身看了看胡六福,略一沉思后点头说:“好吧。”
胡六福赶紧跟着展昭一起简单洗漱后坐到桌边开始吃早饭,只有一点稀粥和粗糙的窝头可以吃,连咸菜都没有,不过胡六福并没有介意,借住在人家家里本来就够给人添麻烦了,挑三拣四的也太没良心。
他们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吃完了早点,胡六福肚子里暖洋洋的,他打开自己的小包包看了看里头的几粒碎银,想了想又悄悄地把展昭拉到一边去。
“展大人,你帮我把这钱也给老人家吧。”他从小包包里拿出一粒碎银放到展昭手里,“我也吃人家喝人家的了,该要付钱的。”
展昭看着手心里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块碎银,面上柔柔软软的,“胡公子此番是跟着展某一起出来执行公务,你的吃住自然是我们知府包办,我已经替你付过了。”
“那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胡六福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费力洗碗的老夫妻,又说:“我刚才在厨房看着他们家连烧火的木柴都很少,冬天还长着呢,老人家没有碳火过冬不易。”
展昭盯着胡六福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在胡六福以为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没擦干净的食物残渣时,展昭却轻声说:“那我就替你去一趟。”
“胡公子真是好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十九岁成年啦。”胡六福小声嘀咕着。
展昭眉眼带笑,“嗯,是我不好。”
他把自己的手收回,握着那圆滚滚的碎银走进了院子里。果然物似主人形,胡公子的银子跟他的人一样可爱。
他们在一刻钟后终于收拾妥当继续出发,大概今天傍晚就能到上元县。胡六福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处在神游发呆的状态,连白玉堂几次和他说话都没怎么听清。
傍晚太阳落山前,他们几个人终于赶到了上元县。上元县是江宁府管辖下的一个县城,虽不如江宁府那样繁华热闹,却也别有一番精韵味,触目皆是小桥流水青瓦白墙,地上铺着青石板路,城里还种了许多的杨树柳树,冬天看不出什么来,但等到了春天的时候应该很好看,柳雾青烟细雨蒙蒙桃红柳绿,很有江南的味道。
展昭先去县令府上去了一趟,县丞便把他们安置在了官驿住着,打算明天一早再带他们去那姓朱的人家查探。展昭婉拒了县令想要设宴款待他们的请求,“还是公务要紧,包大人也不喜欢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