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沉默了下,才嗯了声。
安娜又往前开了开,找到个泊车位停下,打算快去快回。她关上车门,冷风裹挟着毛毛细雨叫她打了个哆嗦。她快走了几步,直接拉开咖啡店的玻璃门。
拿着杯刚做好的冰拿铁的人朝她迎面走来,那过分精致的美貌比萦绕在她鼻尖的烘焙的咖啡豆香气更叫她精神一震。
那人穿的少,里面只一件白色棉质的吊带裙,外套着件开衫,脚上甚至只踩着双拖鞋。她为她撑着玻璃门,对方一手裹紧开衫,另一手拎着满是冰块的拿铁朝她点点头,“谢谢。”
她发着愣看着对方闯进密密匝匝的如丝细雨里,在心里感叹了一番美人即使不施粉黛,也正犯着困,但仍旧美得扣人心弦。突兀响起的车喇叭声让她才想起手塚还在车里等着,她缩回手赶紧去了点单处。
手塚后靠在头枕上,瞥见车窗上杂乱落着的几道雨线,他动了下手指,车窗无声降下,冷风倒灌着卷走了车内的暖意,他难得有些乏懒地看着路旁的叶子打着旋起落。
比赛结束当天他意思地参与了下庆祝宴,便回酒店复盘比赛中出现的问题了。第二天一整个白天,他独自在都灵走走逛逛,晚上又和同在一个城市的越前、跡部等人聚会到凌晨。
第三天的清晨他和大多数团队成员作别,他本想直接飞往纽约,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将目的地定为旧金山。安娜作为当地人,自然和他同行,还相当热情地表示要给他当导游,但他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昨天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也没遇见他想见的人,也许是阴天,也许是她不在这座城市。
他很理解安娜的心情,三个月确实很久了。有想见的人,连一天都难熬。
上杉伊鹤离开日本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五年又八个月里,他们竟只有法网观众席上的那匆匆几眼。人潮似水,带着她向前走,她没停,也没回头。
也许她会忘记他,那四年的记忆也会慢慢模糊。但如果她身边一直有人能守护陪伴她,他想被忘记了也是没关系的,可是午夜梦回,他又觉得不甘心。
想见她。
马路上有车按响了喇叭,像是提示行人赶紧避开路边的水坑,免得被溅一身污水。
窗外无人。
他看向了右侧的后视镜,咖啡店的门在缓慢合拢,有个女生正背对着他迎着雨丝往前走。
她长发及背,微卷,染着似紫似粉的发色,脖颈两侧的头发因为迎风而鼓动飞舞。很快,她就拐过转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强行止住自己下车的动作,又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心里讷讷自语,好像又是错觉,明明不是你。
他复又睁开眼,可如果真的是你的话。。。。。。
安娜才接过一杯热焦糖玛奇朵,转过身就看见手塚国光像风一般跑过门口,脸上难得带了点焦急之色,她头上冒出几个问号,怎么回事?
她紧跟着出门一瞧,他已经跑得没影了。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咖啡,一边又加大了脚步幅度往前跑,“国光?”
安娜一拐过转角,就看见边不停扫视周围边往前走的手塚,可前面没有人了,他在找谁?
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显露出那种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的姿态。
和网球不同,他有天赋,有实力,够努力,抓住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有些东西,或者人,他没能坚定抓住的话,也许就错过了。
安娜又往前跑了几步,她试探地问道,“你在找谁?”
手塚没有理她。
安娜锲而不舍地又跟了上去,“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空荡萧瑟的秋日街道,雨丝飘飘洒洒,他想一起慢悠悠走过这条街的人不在这里,声音有些涩,“是,我丢了东西。”
安娜瞅着他,年长六岁的好处就在这里,她不过几瞬就知道他是为情所困,“那你得去找回来。”
手塚听见了安娜的话,却茫然地想,人各自奔走如游鱼入江海,他还能不能找回来。
*
上杉开了门锁,脚一勾就带上了公寓的门。她拿过挂在墙壁上一条干毛巾,随意擦了下身上沾着的雨珠便将毛巾挂回去了。
她将书桌前的几个喝空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里,理了下昨晚整理的笔记,又披上一条薄毯,盘坐在椅子上,阅读起电脑上的论文来。她不时标划关键点,简单整理重点脉络,最后回顾边总结,标记后续汇报或撰写论文的可用点。
等她想起要吃午饭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咖啡管饱,现在她也不觉得多饿,但不吃的话,也不太好。她发了会呆才往厨房走去,在橱柜里里翻找了几下,总算摸出了最后的速食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