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半步,立在少年面前,低头注视少年的目光,认真说道:“虽有夸张的意思,但世上并无空穴来风之事。我从前的确曾负他。”
何树惊得说不出话,也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个毛头小孩,纪方酌待孩童几句无心之辞,这么认真做什么?
“但是,你看。”纪方酌抬手指向少年身后,何家药铺放在柜面上的一排排药酒酒坛。
他笑眯眯说:“学艺不精,便勤于操练;待夫郎不好,便加倍还他心意。我从蓼乡迁出,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将酒带给更需要它的人。以酒服药,效用更佳。何大夫,我说得对吗?”
“嗯……的确没错。”何树愣了愣,恍然大悟似的开口称赞,“小孩儿你不知晓。纪庄主就是迁来镇上,酒也从未提价半文。从前是什么价,现在也什么价,有时候碰见农人买酒,还总白送给他们呢。”
纪方酌点点头,不再多言。
少年听罢终于松下神色,脸上有点挂不住,脖子微微泛红。
他眼神不太自在,不等那妇女说什么,吞吐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听信乱说了。”
“无妨。”纪方酌道,“但谨言慎行的确没错。”
那妇人又向纪方酌道歉几句,这才把少年拉走。
“纪庄主你也真是脾气好。”何树说道,“胡说八道可不行,将来难成大事。这小孩学会闭嘴了,以后成事说不定还得谢你三分。”
纪方酌笑起来:“可别。我又不是什么人物,一介平民而已。”
“说起来,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何树奇道,“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那漂亮夫郎,得是你穷追不舍才娶回的。负他算个什么事呀?”
他为人耿直,讲话不弯不绕,若是换了心思敏感之人,不免感到被触犯。
但纪方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哦。这个是我乱讲的。”
“?”
何树觉得他越来越弄不懂眼前青年了,又道:“你让别人谨言慎行,自己却讲自己坏话??”
“嗯哼。”
“你也真不怕败坏名声。”何树一言难尽看着他。
此时天已大亮,太阳终于从云层当中探出半张面目,吝啬似的抛下几缕稀薄的微光,但总算驱散些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