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不知道谁在大笑间碰翻了酒碗,顿时酒香四溢,浓醇醉人。
那碗落在地上也没碎裂,竖立碗沿落在地上竟然滚了起来,在各色各样的靴子、草鞋之间,发了疯似的来回穿梭。
人们懒得管,小二看不住,于是那空碗就骨碌碌地顺着斜坡向下冲去,被站在门口的纪方酌当地一声拦在脚边。
他略微倾身拾了起来,递给亭岚。
“多谢庄主。”亭岚笑眯眯接过酒碗,随手扔入旁边的赌妓怀中。
“哟,坊主。”那姑娘媚眼如丝,手指纤长,接过酒碗的时候,镶着翠玉宽戒的拇指有意无意蹭过亭岚手腕。
落在旁人眼里,全然是一副婀娜多情的姿态。
她应该就是赌坊中的赌妓了。
赌妓是赌坊赖以谋财的一把利剑,她们惯常与客人私下来往密切。赌桌之上,窥见牌数帮忙出千,这在赌坊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今儿这么有兴致,下来看戏呢?”她勾起唇角,唇间一抹胭脂玉润绯红。
在这里,无论是六博,还是投壶,弹棋,射箭这一类竞技都称为博戏,也有许多人进来赌坊不为谋财,而是看戏寻乐子的。
看戏起兴了,就爱要酒喝。
正因如此,亭岚才有向酒庄采购酒酿的需要。
亭岚勾起嘴角,伸出手去捉住赌妓滑落到肩膀下的纱衣边角,为她提了上去遮住圆润肩头,道:“不看。你去将契纸拿来,替我送到楼上。”
赌妓道了声“是”,眼神又婉婉流向亭岚背后的纪方酌:“这位就是订契的老板吧?”
她说罢又灵巧摆动腰身,像条小蛇一样钻到纪方酌面前,声音娇柔,“这张俊脸为何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莫非,公子本就是我家销金坊的熟客。”
纪方酌直视她平静道:“我从前的确常来销金坊博戏,只不过现在已戒绝了。”
“是么?”
赌妓掩面轻笑一声,玉足佩着银铃环镯,忽而叮铃铃地向前踏了半步,仰头靠近纪方酌。
她道:“可我从没见过,走出销金坊就不再回来的男人……噢,不对。”
她耸起肩头发笑,“被坊主大人弄死的除外。”
“好了,碧桃。”亭岚目光回扫过来,这回语气加重了些,带上一层恰似警告的意味,“这是蓼乡的纪庄主,纪家酒庄继承人。旁边那位是纪夫人,休得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