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款之后,皇上会给各商行政策上的扶持,好叫你们生意更容易做些……”冯乐真顿了顿,恍然,“啊,似乎与你沈家商行没什么干系,既为扶持,自然要先扶持更需要照顾的对象,沈家这种家大业大的,自行努力便是。”
她说罢,优雅起身,不紧不慢地朝沈随年走去:“你说得对,本宫若继续与你僵持,百姓便会跟着受苦,若是让随风求情,会让他夹在中间难办,要是用你沈家作要挟,更是会加快随风与本宫决裂。”
她轻叹一声,“本宫也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沈随年,你信不信,一旦冯稷的圣旨颁布,不出三年,沈家就得让出首富的名号,五年,沈家就会泯然众人,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即便不能再前进,也绝不会过得差。”沈随年声音沙哑。
冯乐真笑了:“做生意跟做官没什么区别,能走到人前的,哪个手里也不干净,你猜你从首富的位置上下来后,南河府衙还会像现在一样保你吗?到时候又有多少人,等着将沈家彻底弄死。”
同一间书房,这次句句扎心的人成了冯乐真。
沈随年先前的得意彻底没了,沉默许久后哑声道:“你这么做,随风不会原谅你。”
“冯稷做的决定,跟本宫有什么干系?”冯乐真反问。
沈随年深吸一口气,静了许久终于冷静下来:“颁布政策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如今消息既然已经传来,便说明皇上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意如此……那个时候,草民似乎还未得罪殿下吧?”
“本宫这招,本是为了逼你答应合作,你提前来了,本宫还很高兴,本以为不必再多此一举,谁知沈大公子就给了本宫这样一个惊喜。”冯乐真微笑。
沈随年怔怔看着她。
“本宫说了,沈大公子这些年过得太顺,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民不与官斗’,寻常百
姓都知道的道理,沈大公子竟然不知道,还妄图威胁本宫,”冯乐真上前一步,虽然比他矮上一头,气势却更强,“本宫也是想让沈大公子知道,沈家不站队的规矩有多可笑。”
“本宫也曾试着跟沈大公子客气点,既然如今都挑明了,本宫也不介意直说,你沈家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就让你沈家消失,若是聪明一点,从此忠心耿耿,本宫保沈家百年首富地位。”
她的话掷地有声,沈随年再无先前的从容,许久才哑声开口:“我就问一句,殿下当初接近随风时,便已经想好威胁我的法子了吗?”
“跟随风有什么关系?”冯乐真一脸无辜,“就算没有他,本宫当初来营关时,一样是要绕路到南河的。”
沈随年哑口无言,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姑娘。
不,她哪里是小姑娘,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偏偏顶着一张无辜的面皮,要将整个沈家吞噬殆尽,还不肯放过他唯一的弟弟。
许久,他苦涩一笑:“我输了。”
冯乐真扬唇:“输给本宫,不丢人。”
沈随年笑得愈发的苦:“殿下当真不肯放过随风?”
见他又提此事,冯乐真转身就走。
“随风自幼就聪明,读书算账样样都好,先父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满心期盼他长大后能继承家业,后来他要学医,要游遍名川大河,先父为了打消他的念头,便让他大冬天去雪地里跪着,说是只要他能跪上一夜,便放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冯乐真停下脚步,神色莫辨。
“当年殿下也这样跪过,应该知道那样一夜有多难熬,随风自幼没吃过苦,却仍旧咬牙坚持,那一夜的风很冷,雪地都被吹得极硬,他却是一声不吭直到天亮,先父这才放他离开。”
“时常有人问我,为何如此疼爱幼弟,却忍心看他在外游荡,我每次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但心里比谁都记得清楚,那天晚上他坚定的眼神。”
“他曾对我说,‘有人向往权势想做人上人,有人渴望读书从万卷书里行万里路,也有人没什么出息,唯独偏好自由,这辈子只想做一个四处游历的大夫’,草民毫不怀疑,他如今留下是因为心甘情愿,可是殿下,心甘情愿就代表他享受如今的生活吗?殿下扪心自问,他留在这四堵墙里,真的高兴吗?”
“本宫还是那句话,高不高兴不是你说得算,”冯乐真回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若本宫今日受你要挟放弃了他,才是真真对不起他。”
“殿下……”
冯乐真不肯再听,直接拉开房门,却在看到外面的人后一愣。
“殿下……”沈随年追上来,对上沉静的视线后愣了愣,“随风?”
“你们果然是因为我才闹不和。”沈随风无奈,眼底萦起笑意。
冯乐真也笑了一声,朝他伸出手。
沈随风牵住她的手,问:“谁赢了?”
“你觉得呢?”冯乐真反问。
沈随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点头:“兄长的脸色这么差,显然输得一塌糊涂。”
沈随年:“……”这混球,他是为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