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朱标望着眼前被烧得残缺不全的信件,双目空洞得可怕。这些信件,是允熥密封在匣子里,让徐辉祖亲自送回来的。一同送回来的,还有一封密信。朱允熥在信中说:"苏州的乱局,全是允炆在捣鬼,是他在背后操控苏州士绅抵制核田归税。对尹昌隆投毒,在苏州府衙纵火,在苏州河大堤上杀害陈?,均是允炆所为。这一切,都是苏州首富吴宗庆奉允炆的旨意干下的。朱允炆和吴宗庆达成盟约。吴宗庆在苏州制造乱局,引儿臣到苏州,然后趁机下手。作为回报,允炆上位后,将扬州的盐业、苏州的织造,交给吴宗庆经营。以上罪行,吴宗庆均己供认不讳。好在允炆十分谨慎,只与吴宗庆单独联系,再不假手他人。为维护皇家体面,严防消息外泄,儿臣已将吴宗庆处死。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朱标不禁骇然,允炆为了登顶大位,既然可以杀弟,难道就不可以弑父吗?禽兽不如的东西!是鬼魅迷惑了你的心窍吗?一手将你养大,你却如此不堪,如此愚顽不化!"老十一,你去一趟凤阳,赐死那个畜牲!"话一出口,朱标的心猛地疼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再可恶,毕竟是自己亲儿子,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要被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亲口下令处死。朱椿痛心疾首地说道:"大哥,要不将允炆关入凤阳高墙算了,毕竟是自己家孩子……咱爹咱娘地下有知,也会伤心的……反正允熥从头到尾都没有张扬,整个事情只有允熥一个人知道……"朱标眼睛里冒着火,"胡说!什么叫只有允熥一个人知道?我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吗?天不知道吗?地不知道吗?"朱椿亦是无言以对。如果不是陈?以死相保,苏州己是一片泽国,十三县万千生灵涂炭。如果不是蓝玉不动如山,允熥或许己遭毒手,天下将为之倾覆。朱标无力地挥挥手,"去吧!"朱椿拖着两条腿往外走。皇室数十年来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终于要见血了。朱椿出了宫,便带着几个侍卫快马加鞭地赶往凤阳。朱标则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而此时的凤阳城中,朱允炆正在自己的王府中焦虑地踱步。苏州传来的消息。三丫头已经被抓获了,吴宗庆已经被抓获了,以父皇铁面无私的性格,派人前来赐死自己不过是迟早的事。会是派谁来呢?家丑不可外扬,父皇最爱面子了,不是派六叔来,就是派十一叔来。这一辈子算是一败涂地了。朱允炆凄然一笑,提起酒壶,自酙了一杯,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包细细的粉末,倒了进去,摇了摇。正这时,一个小黄门走过来禀道:"殿下,蜀王爷刚才派人来通报,到了凤阳城外七十里了。"来的真快啊!朱允炆挥了挥手,"知道了,让王府长史和纪善去迎。"小黄门退了出去。一辈子营营苟苟,这最后一次,终于可以骄傲一回了。朱允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觉腹内绞痛,似有几十把刀在肠子上割一般。虽然痛极了,却也舒服极了。短暂的一生浮上心头,朱允炆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跳梁小丑,在高高的戏台上,唱着丢人现眼的戏码……朱允炆倒地翻滚,口吐白沫,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小黄门闻声赶来,吓得瘫倒在地。“不好了!殿下出事了!快来人啊!”小黄门的尖叫声响彻王府。王府长史和纪善还未及动身,听到声音,赶忙冲进房间。只见朱允炆躺在地上,脸色发青,痛苦地扭曲着。“殿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这可如何是好!”长史惊慌失措。“还不快去请太医!”纪善当机立断。太医很快赶到,一番诊断后,无奈地摇摇头。“殿下己归天,回天乏术了……”太医叹息道。朱椿一行人抵达凤阳王府,见王府内外白布飘扬,孝幔低垂,震惊不已。“怎么会这样……”他原本只是奉旨前来赐死朱允炆,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的结局。朱椿立刻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回南京,将此事禀报给朱标。朱标看罢信,沉默良久,心中五味杂陈,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厚葬吧。"朱桢不明就里,问道:"又是谁死了?"朱标低垂下头,"是允炆!"朱桢惊得跳了起来,叫道:"他才多大一点点,怎么就?"朱标心仿佛被掏空了,面如死灰躺在椅子上。朱允炆的死在南京,在南直隶引起了轩然大波。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说是寿终正寝的,有说是服毒身亡的,各种小道消息满天乱飞。朱允炆的死成了一团迷雾,众人猜测纷纭。有人认为这是一场阴谋,淮王可能是被毒杀;也有人觉得他是畏罪自杀,不然何以死在蜀王抵达凤阳前。朱标心力交瘁,再次病倒了。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凤阳淮王府却出奇的沉寂。王府长史和纪善默默操办着丧事,心中充满了疑惑。朱标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他赐给朱允炆"怀"的谥号,命朱允炆七岁的长子朱文奎袭爵。朱允熥从苏州返回南京,随他一同返回的,还有陈?的灵柩。为了完成陈?的遗愿,朱标命五军府都督佥事于显扶棺西行,启程那天,朱允熥、朱桢、朱椿亲自送出南京城,场面极其浩大。朱标御笔亲题:【古今贤才天夺鼎臣】八个大字,覆盖在棺梓之上。于显昼夜兼程走了二十四天,方才抵达嘉峪县。县中老百姓听说状元公回来了,欢天喜地倾城出迎,看到的却是一口棺材。陈县令终于来践这一诺之约了,只不过是以性命为代价。一县百姓葬陈?于状元渠之畔,然后嚎啕大哭,天地为之变色,大河为之呜咽。:()大明嫡皇孙,开局救活太子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