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夹起了一张豚皮饼,薛四继续怪腔怪调道:“可能李军爷不太懂我,银子乃身外之物,散就散了,老子又不是守财奴,人生雅事有二,美食和佳人,两者可遇不可求。”
目睹小江南辛苦劳作被作践,李桃歌缓慢挪动,眉宇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
对于他的细微动作,薛四不屑一顾,冷哼道:“看样子,李军爷要找我的麻烦?哼!低贱的配隶军罢了,狗一样的奴才,竟敢对爷爷逞威风,也不打听打听,薛老四在这镇魂关怕过谁!”
话音一落,薛四将剩余的豚皮饼丢在地上,用脚底狠狠揉进泥雪中。
李桃歌再也绷不住,怒气大盛,奋力挥出一拳。
“低贱的马夫,竟敢跟爷爷动手。”
薛四发出轻蔑冷笑,伸出一脚,后发先至,直中李桃歌小腹。
薛四常年行凶斗狠,又曾在军伍中学习过搏杀技艺,对付菜鸟李桃歌,简直是碾压级别优势,几乎不用变招,仅靠蛮力,已经将李桃歌放倒。
“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西疆不是你们京城贵人撒野的地方!”薛四将食盒砸到李桃歌胸口,淬了一口浓痰,恶狠狠道:“给爷爷打!打死了,老子掏钱给他买棺材!”
这帮泼皮混混,趁火打劫是拿手好戏,争前恐后冲了过去,不忘顺手抄起家伙,板凳,木棍,石块,用力朝地上的少年猛抡!
李桃歌只觉得武器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想要反抗,又被薛四踩住了大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李桃歌快要被打死的时候,铁蹄声大作。
一队骑兵席卷着风雪,急速飞奔。
锐字营。
镇魂关最精锐的骑军之一。
之前在校场操练挨骂士卒,变成了骁勇猛士,用粪叉当兵器的牛井,老迈孱弱的余瞎子,男生女相的小伞,枪矛教头王宝,听到有人报信,锐字营新来的配隶军被薛四赖住,众人抄起兵器,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换成别的配隶军,这些臭丘八才不会在乎死活,年年有人战死沙场,尸身垒起来都比镇魂关的城墙高,见多了,内心逐渐变得麻木,虽说李桃歌来到西疆没多久,但性格讨人喜欢,办事勤快,专干脏活累活,从来没有怨言,有种难以言明的亲近感,大家伙都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弟弟受欺负,这些杀人如麻的恶卒,哪肯答应?!
牛井人憨,眼神却极为犀利,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锐字营头号斥候,远在几十丈之外,牛井看到了那匹老马耳边白毛,以及薛四等人正在围着一人拳打脚踢。
牛井瞪圆一双牛眼,愣呼呼喊道:“王都统,有人在打咱的马,不对,是在打人,咱的马就在旁边,被围在地上挨揍的家伙,会不会是小桃子?”
牛井出了名的愚钝,王宝习惯了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瞎叨叨,依稀觉得挨打的人跟李桃歌有关,眉头一皱,马鞭抽的飞快。
锐字营善于突进,精于马术,快如风,烈如火,否则当不起那个“锐”字。
扬鞭催马,刮起一阵劲风,人未到,声先行,王宝大吼一声:“住手!”
薛四余光扫了一眼,认出了贬为教头的王都统,稀疏的眉毛皱到一起。
环顾这城里,没几个他惹不起的人,可偏偏王宝便是其中之一。
人狠,脾气拧,功夫俏,关键还有一个营肯给他卖命兄弟。
镇月将军怎么样,厉不厉害,实打实的西疆土皇帝,不也因为懈怠散漫,被王宝骂到狗血淋头?到头来,只是官降三级而已,毛都没掉一根。
薛四暗道不妙,区区的配隶军而已,最低贱的奴役,怎么会招惹到王宝来出头?
难道这小白脸,跟王宝有不明不白的关系?
打了锐字营的人,还被都统抓个现行,官司打到哪都是必输的局面,何况王宝想不想给你打官司,很难说,一刀剁了,丢到鹿将军那里,冠以殴打边军的罪名,满门忠烈能在九泉之下齐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