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一直都不懂。”
天谷晃却霍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随着这过于突然的动作而重重地倒在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这样的动作让太宰治的视线从窗外挪开,他有些讶然地望着自己这个一向看起来天真活泼的弟弟。
此时此刻,对方那双堪称瑰丽的翡翠眼睛里,却蕴含着像是火山岩浆一样浓烈而纯粹,难过又愤怒的情感。
“我以前一直在想,虽然与哥哥看待世界的视角不一样,但是,只要能够陪伴在阿治的身边,哪怕不被任何人承认兄弟的身份,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天谷晃说道。
“可是,在哥哥眼里,这个世界肮脏如泥,所以每一次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它。”
说着说着,天谷晃的声音便有些发抖,“无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哥哥总是这样自顾自地去自鲨,从不会回过头看我。或许,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对于阿治来说也是要急于摆脱的负担吧。”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太宰治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原本心中的想法。
“既然你知道我是这样的想法,那为什么每次还要凑上来?”
“我曾经也想过,如果放任哥哥实现自己的理想,会不会是更好的事情。”
天谷晃闭了闭眼睛,将那灼热而酸涩的情感下压,“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我不知道。”
“但每次看到哥哥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的时候,我都会自私地做出我想要的选择——把你拉回人世间。”
天谷晃说道,“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同哥哥说,也有好多的事情想与兄长一起完成。所以,我想哥哥能够快乐地活在这个我所热爱着的世界上。”
太宰治扯开嘴角,像是被逗笑了:“你这是对我的诅咒吗?”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然而那双鸢色的眼睛里却是一片黑沉沉的凉薄,就像是要将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推拒到这片黑暗之外。无论是炙热的爱还是尖锐的恨,全部都被阻隔在这片黑幕之后。
“不。”
天谷晃的表情却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激烈,反而显出某种颓然的忧伤,“这只是我的愿望,就像是兄长的理想一样。”
他们的愿望与理想截然相反,一个是拥抱死亡,一个是热爱生命。
青发的少年半跪在病床边,摸索着触碰到了太宰治的右手,握着对方的温热的手腕轻贴在自己的面颊上,说道:“我总是很害怕。”
他的眼睛里是温柔而微弱得近乎颤抖的光亮。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隐约间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都可以单枪匹马去屠杀与港。黑为敌的组织,还能害怕什么?”
“以前兄长告诉我说,来到港口黑。手党,是想要从这些死亡之中寻求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意义。”
天谷晃说道,“可是,最近哥哥却总是想要离开世界。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港。黑并不存在兄长想要找到的答案。”
他握着对方手指的力度加大了些许,望着对方的目光里,将对方完完整整地倒影在自己的眼底。
“我总是害怕,万一我没有及时把哥哥救下来怎么办?”
天谷晃说道,他的嘴唇颤抖,在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豆大的泪珠就顺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即使是太宰治都有些许怔然。
“一想到哥哥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如果是那样……那样的话,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怕有一天我会没有哥哥。”
天谷晃哽咽着说道。
他别开脸,想要起身离开这里,然而,太宰治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阻止了他的躲避。
“别哭。”
他只是这样说道,“你再哭下去的话,别人都会知道港口黑。手党令无数人都感到恐惧的‘杀人幽灵’其实是个爱哭鬼了。”
“被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天谷晃说,“我又不是为了活在陌生人的视线里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还是个孩子啊。”
太宰治抬起手来,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