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一眼扫过,讲心中内容悉数记在心底,正欲将信纸合拢,却被冯允清给拦了下来。
冯允清并未凑近,只是抬手扇闻了一番。
他转眼看了一眼冯允清,疑惑道:“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这信笺的气味有些不同寻常?”
沈玄拿着纸笺,凑在身前用手扇了扇,一股馥郁奇香像是全然从纸上挣脱出来,直往鼻子里钻,他细嗅片刻,道:“这香十分古怪,这气味我从未见过。按理说,太后宫中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却也不曾嗅见过此香。”
冯允清看着他困惑的模样,不禁一笑:“当然,此香乃我独创,别处自然没有。”
“啊?”沈玄听了冯允清这话,心中疑虑不减倒增。
“此香乃我为厂公研制的一种安神香,独他所有。”
“那也有可能是他送给旁人了。”沈玄一边讲信纸收起,一边问道。
冯允清摇头,“若是送朝中重臣,这安神香他也不好拿出手。且他常年头痛难忍,熏香之后才会缓解,此物对他很是重要,他不缺金银,也没必要将安神香赏给下人。”
沈玄将信件放置回书页中,又将书原原本本地放在原处。
二人又在屋内找了片刻,却着实找不出其他的线索。为避免他人起疑,二人还是先出了公事房,一路辗转至薛镇住所的正厅。
薛镇正披着棉衣,病殃殃地歪在太师椅上,而蔺明轩则端坐下位,看不出情绪。
见冯允清与沈玄踏入,薛镇就要起身行礼,却先被沈玄的话按了下去,“薛大人身体抱恙,就不必多礼了。我二人估摸是早上吃坏了肚子,寻了半日茅房,这才耽误了时候,还请大人莫怪。”
薛镇用帕子捂着口鼻咳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才道:“是府上的人不懂规矩,竟也不为二位大人引路。二位大人请上座,略备薄茶,还请二位大人莫要掀嫌弃。”
沈玄顺势坐下,端起茶水来啜了一口,笑道:“哪里的话!沈某记得,这朝廷的规矩是,州县长官三年一换。薛大人在滁州恐怕不止三年了吧?”
薛镇垂眼笑了笑,“已然八年有余了。”
“这不恰好是因上头看好薛大人,这才令薛大人一直守在滁州嘛!这些年薛大人对滁州的贡献是日月可鉴的。”
薛镇苦涩地扯出一抹笑,只道:“大人谬赞,‘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此乃薛某的因果。”
若是旁人论起这番功绩,怕是喜笑颜开。而薛镇却愁眉不展,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可见,他是不想再待在滁州的。
州县治理有功者,大多都已然升迁入京,想来是缘于此,薛镇才悒悒不欢的。可滁州繁荣堪比京都,在滁州闲来无事还多有玩乐。朝廷众臣却是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会没了脑袋。冯允清也着实想不通,为何薛镇如此忧闷。
冯允清索性转了话题,道:“大人院中桂花开得正好,一阵风过芳香扑鼻,倒是让我念及儿时的桂花糕了。”
薛镇放眼看去,院中桂花正迎着秋风荡悠,不禁感慨道:“是啊,这桂花树还是当年我初到滁州之时,内子亲手所植。可惜了,每年此时,桂花虽香,一场雨过便所剩无几。内子又不会做桂花糕,只能任其凋零了。”
几人随着薛镇的目光看去,面上悠然自得地赏着落花,心中却思索着他事。
虽说薛镇与冯元良通信,信中提及桂花糕本就古怪,但偶或信中所指真切为桂花糕呢?但薛镇方才所言,岂非恰与信中所说有些出入。信中桂花糕并非真实的桂花糕,又会借指什么呢?
沉默一阵,蔺明轩才开口,“薛大人,我们此次乃奉圣上之命,前来滁州查十方寺中丹药一案的。大人方才已命人将相关卷宗送入驿站中,我们还是想前往十方寺中查看一番实情,免得回京后圣上问起,不知以何言作答。”
薛镇点头道,“如此也好,以免此案有所纰漏。大人若是要往十方寺去,不妨带几个侍卫。寺中颇为古怪,也好令侍卫护大人周全。”
蔺明轩颔首抱拳,“多谢大人了,那蔺某便随便从中挑几个得力的跟着。”他知道,若是拒绝,薛镇也定会派人暗中跟着,倒不如受下,也免得敌暗我明,陷入被动之境地。
从衙门内调了五人后,几人才回到驿馆,将此事告诉了除静姝外的几人。可李阁青带的一行运送赈灾粮的队伍已然到达,她便拉着其余几人一同去下发粮食,并未打算去十方寺凑热闹。
冯允清本以为,就着李阁青的性子,定是想去十方寺瞧一瞧的,却不想她竟全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