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什么好说?咱要相处一辈子的,现在就没话跟我说,那你打算将来都拉着我一起当哑巴过日子吗?」
虽然想着夜这样黑,他定然看不到她翻给他的两个大白眼,却还是忍不住丢过去两九。然后道:「放心,你一个人就能把两人的话给说完,不会变成哑巴的。」
他笑,本想顺手抓住她推他的手,但她身手太过灵活,没让他得逞,所以抓了个空。
「其实我本来也不爱跟人闲聊的。」他又道:「我平时只说必要的话,总觉得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你现在可以快点回去休息了吗?」她赶人了。
「就这么想赶我走?还早着呢。」
「你这样巴巴看着我,我不自在。」她又推了他一下。当然,仍然没给他抓住,眼底闪过一抹小得意,庆幸夜太黑,他没看见。
其实,他看见了。就因为看得见,所以才没想要点火把,但这样的小秘密,他可不打算跟她说。
他喜欢看着她,各种样貌的她,哪个模样都爱看,最好是无时不刻都能看着。
「我就想看着你。」
「……为什么?」她觉得脸上突然热热的。真奇怪,这么凉的夜,怎么会让人觉得热?
「怎么看都觉得好。」
「你真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最后吐出这三个字。
「是啊,遇见你之后,我也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怪。你真会看人。」他赞道。
「我才不会看人,至少没你这样巴望着我看,太怪了!我都没想这样看你。你别看了,我是真的觉得不自在!」她又想推他了,可是瞄到他两只垂放在身侧的手,像是蓄势待发的样子,她很有危机意识地克制住自己的手。
秦勉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其实他就想着,如果这次她再推他,他肯定要抓住她手的,他想握握看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她这样的警觉,又让他隐隐有种心有灵犀的欢喜,让他更想逗她了。
「你觉得不自在,但心底也是欢喜的吧?」他问。
「欢、欢喜什么?」她没料到秦勉竟就这样直接问了,所以有些结结巴巴。
「欢喜着我爱看你。」
「我我我,有、有什么好看的啊!」她心跳乱了起来,突然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却又舍不得离开他的视线。「我觉得好看。」
「我不好看。」钱香福很实际地说着。她头上没簪花、脸上没抹粉,也没穿花花绿绿的裙子(就像水姑那样的),所以不可能好看。
「不,你很好看。」
「哪里……好看?」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但被自家汉子说好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是谎言,她也想听。
「就是好看。我觉得好看。」这是大实话。
钱香福也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觉得她好看——不管别人是否有相同的看法。所以她低笑起来,心口暖暖的、甜甜的,甚至还有点醺醺然,就像吃了酒酿蛋汤圆那样的美滋滋。
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补品,就是四年前的大冬天,祖母难得用了一些珍贵的米粮做了少少的一小瓮醪醴,为了给方来初潮的她补身子。那是她有生以来】
日子在赶路中又飞快过了四日。
这日,因为一场突来的骤雨,众人运气不错地寻到了几间破败的土屋,得以好好地升火休息,烘烘衣服,烤烤食物,然后煮一锅热姜汤袪袪寒。
众人都忙着打理自己,秦勉则随意将湿透的外衣脱了丢一边,就从随身行李里掏出一卷被好几层布给仔细包裹着的厚纸,走到另一房间的窗边摊开看着。
身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庶民,钱香福当然没见过舆图,不过当她凑在秦勉身后,从他肩膀上看到他摊开的那张图纸,就知道了这正是传说中的舆图之后,不禁好奇地问了几句;在秦勉指点之下,便也很快能看得懂一二了。
所以,她也看出来了,回京城的路似乎多绕了点,便问道:
「怎么会想要走明州?看起来明明是走江州更快些吧?难不成江州那条路上有匪患还是有什么灾情?」多年来待在小山村过日子,虽然常常跑镇上看公告,但对于其它地方如今是怎样的情况,她却是完全不了解的。
「没有灾情,也没有匪患。本来是打算走江洲没错,但大将军临时传信来,要我们顺路去帮他接个人,再一起进京。身为下属,当然得遵上命,所以只好走一趟明州。」秦勉并没有打算隐瞒。
「接什么人?」她好奇问。
「算是大将军的家人。是一个千金小姐,还有她的仆妇丫鬟。」
「喔。」钱香福也没有多想,更没太多好奇心去想象所谓的千金小姐应该是什么模样或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