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会来这里?”重点是她不该会知道我人在台北,且住在公寓中。
“你!你!居然寄了协议书给棣亚!让他与那个野女人双宿双飞!你把我们家的面子丢到哪里去?我一直努力要补救这一切,还上门要那个女人滚蛋,准备了二佰万要叫她走!而你——你——”
我忙不迭打断她的叨念:“那她收下了吗?”
“她---气死人了!不肯走还给了我四佰万支票,要我别管她的事!气死我了!她们这种受美国教育的女人全失去中国妇女固有的美德了!”我阿娘气得不肯坐下来喝茶,蹬着高跟鞋在我可怜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不断的“喀喀喀——”声,真是令人听了头疼。
“妈,我都不介意了,您介意些什么?面子一斤又值多少?还有,我个人也受了三年美国教育呢。”
“你与棣亚离婚,我拿什么脸回台南?还有,以后两家的往来要怎么继续下去?”母亲仍在尖啸。
我闲闲地道:“没有姻亲关系,就不能有交情了吗?到底我与棣亚顺了你们的心愿结过一次婚,够了。你们不该为了促进自己的友情而胡乱拿别人作牺牲。”
母亲的踱步倏然顿止。
“什么?什么叫牺牲?你们是天生一对呀!”
“您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们像天生一对的样子?结婚四年多,却是在两年前才上床,并且做了不到十次。结婚四年多,住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足一个月。”反正是离婚了,我也不隐瞒了,免得长辈们老以为自己是上天派下来的月老。
“什--么?有这种事?”我母亲尖叫得连天花板上窝藏的灰尘也吓得跌了下来,可见她大惊小怪的功力又往上攀升。
“菲凡,为什么是这样?我们四年半前灌醉你们后同房那一次,你们不是上床了?不然床上怎么会有血?”
“我怎么知道?搞不好你们在锁我们进去的前几个小时有人在里面翻滚过了。”天真!
不省人事的两个人,哪来的力气上床?而且更别说清醒后了。朱棣亚一向拿我当妹妹看,谁见过哥哥会对妹妹产生性趣的?所以虽关了两天,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们!你们!气死我了!”
“妈,生气是没用的。”我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反正我与朱棣亚会离婚已成为定局;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皆无权置喙。
这时门钤声扬起。咦?又有访客?这次不会是朱家的人吧?几时我的行踪变得如此好掌握?
“谁呀?”我开了铜门,看到了铁门外的锺昂,以及闻到了饭菜香。
“京——京兆尹?”我尖叫出来,赶忙打开门:“你特地去天母买回来的?有我爱吃的桂花凉糕、驴打滚、弯豆黄——哇!我爱死你了!”
“你已吃午饭了?”他似乎闻到泡面味,所以这么问着。直到他看到我大口大口吞食着弯豆黄,才立即走向我:“别吃太快,这种糕点吃快了会噎着。我有买他们的酸梅汤,也很好喝,有没有杯子?”
“有有有!我爱死他们的酸梅汤了!”我奔向厨房找纸杯去。
“你是谁?”母亲的叫声扬起。
我抽空探出头,回应道:“老妈,他叫锺昂;锺昂,她是我妈,你可以叫她杜夫人或伯母。”
“伯母您好。”钟昂立即趋前招呼着。
“好——呃——你是做什么的?刚出狱吗?还是逃家?”在我阿娘的印象中,会出入我住处的常只有这一类人。所以这种问法很失礼却不意外。
也亏得锺昂好脾气。
“我在花莲当兽医,不是菲凡救助的人。”
“咦?怎么不当医生,却要当兽医?钱不好赚吧?”母亲上下看着一身下恤牛仔裤的锺昂。
“妈,你管人家那么多,反正养得活自己就好了。”我找来三只杯子倒酸梅汤,眼下一瞄,总觉得阿娘在动什么歪脑筋。
“那怎么行!如果以后他要娶你,至少要养得起你。锺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家菲凡有意思呀?”
锺昂楞了楞,看向我阿娘又回眼瞄了我一下,才浮出他惯有的笑容。真见鬼了,他八成认为我与我妈性子十分相似,见她如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