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同意了,我再告诉你。”轻哼了声,继续道:“放心,肯定是你付得起的。”
说完,他便走了。留下她在原地心惊胆跳。
她付得起的?哈!她可没他那般笃定!
可恶的龙九,害她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想著他的目的,并且愈想愈胆寒,知道跟他交易,向来占不了便宜,可她又有什么便宜可教别人想占呢?
钱吗?色吗?
钱,她是没有的!虽说龙家负债累累,但家底还是有的。好几笔房产,上百亩田地,加上商号数间等等,除了没现银外,这龙家称不上贫哪!
再说色吧!休说她是个“已婚”的二十二岁妇人了,就算她今日未婚,也不会是个教男人想夺取的姿色呀!她想都不敢想,拿出去说,甚至会被笑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呀!
龙家的子女都有一张好相貌。
富贵人家多俪人。因为再丑的主人家也会精挑美丽的女子来成婚,几代下来,哪还有什么丑相?大多会是美丽的後代了!这龙家正是一个铁证。就她目前所看过的龙家人,都是美丽的,甚至是龙九这样一个摆臭脸的江湖武夫,也是长著一张性格英挺的脸,加上那涵养了数代的富贵人家气度……唉!
心情突然低落。就算嘴里不承认,她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对龙九,她是感到自惭形秽的。
愈知道他,愈是看清了自己虚张声势的可笑。无比狼狈的感觉在心里化开成挥之不去的阴影,将她的可笑赤裸裸呈现,无处可逃……
她可以穿上全天下的华丽,却穿不出真正富贵人家会有的气质;她可以披挂首饰、抹粉点胭脂,却永远不会是个美丽优雅的女子!
……但她能怎么办呢?如果不这么妆点自己,她什么也不是呀!与其什么也不是,那不如继续当个修饰过度的俗艳女人吧!她不……在乎!
她也……没什么可以损失的,对於龙九想做的交易,没钱没色的她,还能损失些什么?她实在想不起来,愈用力去想,只会愈……难堪,愈……心酸。
所以,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
严茉苏没想到这辈子会再见到这些人!
她以为这些人是她过去生命里的恶梦,只会留在记忆中不愉快的那一部份里被锁死,再不会反刍,永不忆起……
显然天下没她想像中的辽阔,也许月亮呀、旭日的,其实也只在头上不远的地方,伸手便可触摸到,没她认为的遥远。
在她还在考虑要不要避开时,那些人已经发现她了——
“哎呀!这不是茉苏姐姐吗?”
拔尖的叫声远远传来,不只严茉苏听到了,那些原本围在“墨宝斋”门口的“故人们”也听到了,严茉苏怀疑搞不好全武昌的人也全都听到了,而且还因此被震聋掉了!
尖声叫唤的人,叫做彭嫦色。如果没有那彭风的背信忘义,这个女人如今会是严茉苏的小姑。
金钱会腐蚀人心——彭嫦色正是这句话的实践者。
以前当她还只是一个家贫的小村姑时,不时跑到严家混吃混喝,总是要吃到饱足了,才肯回家。那时严家算是村里日子过得好的人家,而彭家总是穷到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
彭家对严家当然极力巴结,又蒙严老爹不嫌弃,没退了亲事,还极力栽培彭风成材,更是不时接济彭家……但好心却没好下场,好人不见得会有好报,就是老天给严家的启示。
对於不堪的过去,严茉苏算是认了!五年来的人事变迁,把年少轻狂的怒怨都给消磨得淡了,她只珍惜著依然健在的双亲,以及好不容易拥有的正常生活。从没想过再寻去京城找彭家晦气,或讨公道什么的,决定把那彭家种种当作是她曾经不幸误踩到的一坨狗屎,不再回想。
倒没料到而今会再与这些人见上面,这里是武昌呀,可不是京城,真不知道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不管他们是来做什么,现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很乐意在此刻与她相逢,乐意以糟蹋她当消遣。
彭嫦色一下子就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完她,接著未语先笑,咯咯咯咯的笑声,像是以前他们家养的老母鸡一般吵杂刺耳。而最恐怖的是,彭嫦色这样的笑法,把她糊在脸上的厚粉,都给抖得龟裂,接著分崩离析,一小块一小块地崩塌下来,化为一阵粉雨还不自知。
见到这种壮观景象,严茉苏暗自花容失色,极力隐忍住不把双手往脸上贴,可又害怕自己脸上的厚粉也会不小心冒出这种恐怖的奇景,那她还要不要在武昌城做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