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你们在念书,好像都是……识字的人。」
年迴搔了拯乱发。
「只会几个字而已,不算啦。」心底有微微的虚荣。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儿子,在京城里东大街的赵昆赵大爷家当扛工,这三年来只托人带钱回来,一直没回家探探我们。再过两个月他的小妹就要嫁人了,我想托小哥给写个信,不然带个口信也成。家里有喜事,总希望一家子都聚在一块儿。」
原来是要他捎个口信给人哪?好像不该找他吧?
「你何不跟元大娘说呢?我只是小厮而已。」
老妇压低声音道:
「可贵得咧。送封信说是要六十文,真个是坑人哪。我看小哥儿你也是个老实的孩子,你就半是帮忙半是跑腿,我出五文,你就应了我吧。」
五……五文钱……年迴瞠目!
钱耶!要给他的?他这辈子还没真正拿过钱……
老妇看出年迴的心动,又道:
「如果传书信,可得七文,要是你识不得几个字,只能传口信,只有五文。这钱,你不赚白不赚,可别向那个精厉的大娘说你我这交易,怕她藉机苛扣我房钱,落得我要倒贴她哩。」一群人来她这儿投宿,也不过收个八十文钱,这元大娘老想钻一些缝隙来减价,老妇真是怕了她啦!人牙子那张嘴吓死人喔。
「你……你想在信中写些什麽?」钱、钱、钱……满脑子飞舞著铜板的美妙容姿,根本是昏头了。
「就写著:我儿王大,多年没回来,娘亲挂念;妹妹要嫁南河村的李松,务必回来团聚。」也想不出其它什麽文绉绉的句子,老妇直问:「你会写吧?这样可以吧?」
「我会!明天离开前一定写好。」
「多谢你啦!记得啊,别让元大娘知道。」
「嗯,我知道。」
老妇安下了心,从衣袖中掏出七个铜板,悄悄塞了过去。私相授受,两人都紧张得左顾右盼,就怕给人发现这笔私下谈成的买卖。
厨房门外,手捧一只陶壶本欲进去添水的元初虹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一双眉毛扬得高高的,勾起的唇角要笑不笑的,像是惊奇,也是好玩。
这小子,挺有本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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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文钱,传一封信,很好。
待年迴终於清醒过来後,才发现了一件令他头大的事他没有纸与笔,更别说是砚台墨汁了。
怎麽办、怎麽办?别说他舍不得拿出半文钱去投资在纸笔上,在这附近,四处不见人家,想买也没人卖……难不成真要退二文钱给老妇?
双手连忙捏紧腰带上的小暗袋,里头的钱已煨得温了,怎麽舍得掏出来!不可以的,七文钱托人带回家,至少可买两斤面,煮一大锅吃两顿都没问题。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再看到弟妹因饥饿而哭泣,所以这些钱是一个子儿都少不得的。
正当在发愁时,有人自他身後叫他:
「年迴,做什麽蹲在这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