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疑案事务所》作者:雪地黑猫
简介
唐樱桃的父亲是纽约唐人街“一更疑案事务所”的侦探,被一个连环杀手杀死。
她在父亲好友陈警长和房客许晨的鼓励下,决定继续事务所的业务,并寻找杀父真凶。
许晨原本是中国的刑警,父母在911恐怖袭击中去世。他来美国寻找失联的弟弟时,认识樱桃父亲,并成为他的助手。
从此,两个年轻侦探在寻找自家案子谜底的同时,也一起联手共同破解纽约唐人街各种疑案。
蜘蛛人疑案(1)(2)
1
纽约的唐人街有两个地方,一个比较小,在纽约市中心曼哈顿,有一个小小的区域聚集着一些华人商铺。大多数来纽约市的游人会游览这里的唐人街,而鲜少去另外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其实,另外一个才是名副其实的华人聚集地。
从纽约市中心的时代广场坐五号线,大约坐一个小时一直坐到最后一站下车,就到了法拉盛,这里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不管是华人的人口还是区域面积,都比曼哈顿要大出十几倍。
一进入法拉盛的商业区就像到了北京市中心,繁华的商铺,拥挤的人群,车来车往,黑头发,黑眼睛的人群如羊群一样在大街上移动,外国人的黄头发就像天亮时的星星,零星地点缀其中,几乎看不见。
主街旁的各类商家鳞次栉比,父亲的事务所就在其中的一栋灰色楼房中。上个周,我刚把事务所的房间退租。今天,我约了搬家公司,打算把里面的桌椅、材料卷宗、挂在门口的牌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搬进市郊的家里。
父亲的名字叫唐一更,是个私人侦探,他的事务所叫“一更疑案事务所”。上个月我刚办完他的葬礼。葬礼是在法拉盛的大教堂里举行的,来了不少我不认识的人。
听父亲的老友陈警长说,这些人都是以前父亲办案时的委托人。由于父亲的出色工作,帮他们解决了疑案,他们一直心怀感激。我一方面为父亲的办案能力而自豪,一方面在心里也叹了口气,自己没有继承到半分父亲破案的天分,随着父亲的去世,这个事务所也只能关门大吉。
装着办公室杂物的搬运卡车停在法拉盛市郊一片居民区内的一个独栋屋前,房子不大,两层,红砖墙,被一圈冬青环绕,前边还点缀着一些鲜花。
我让卡车上的工人帮忙,把桌子椅子和装着卷宗的箱子往房子里搬,东西都放在可以从房子侧面门进入的半地下室内,那里有一个房间,原来放一些杂物。我和弟弟几天前把里面的杂物都扔了出去,空出来,专门装父亲事务所的东西。以后,这个房子里就只有我和弟弟相依为命了。不对,里面还有一个房客和一只猫。
“真希望你能把你爸事务所的业务继续进行下去!”陈警长上门探望的时候,一边摸着“一更事务所”的白底黑字的招牌一边对我说。
这个大招牌正斜靠在半地下室房间的门口,厚厚的木制招牌看起来很结实稳重,牢牢地压在地上,好像在宣誓着自己百年不倒的地位,让哪怕心气浮躁的人看了都能被压得沉下心来,就像父亲给人的感觉。我和弟弟总是觉得强壮的父亲会永远屹立不倒,用他结实的身体和手臂守护着我们姐弟俩,就像传说中的不死战神一样。可他还是在上个月被人杀死了。
“我没有破案的天分。”我对一脸络腮胡子的陈警长实话实说道。
我大学专业是教育心理学,毕业以后就在纽约的一个中学里教书。每天面对着一群激素分泌旺盛的青少年,跟他们斗智斗勇,我经常感觉自己脑袋里像驻扎了一个蜂窝,里面的蜂群嗡嗡地让人晕头转向。以至于我每天一整个白天都处于一个不怎么清醒的半昏迷状态,只有下班以后到了射击场或跆拳道馆才精神起来。
如果没有这两个娱乐,我很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虽然说是学心理的,但我自己好像就有点焦虑的问题。不过,反过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个问题,我才选择了心理学。
我把陈警长送到房子门口。四月的天空像海妖清澈的眼眸,中午的阳光很明媚。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一米九的又宽又结实的身体好似一个大肉塔把灿烂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我仰起头,处在肉塔的阴影中,眨巴着眼,只看到阳光给他的身体边缘镶了一层金边。他鬓边有些发白的头发支棱出去,也变成了浅浅的金黄色。
他居高临下地对我说:“樱桃,我还是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毕竟,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神枪手了,可以胜过大部分警员。另外,你不是纽约东区跆拳道冠军吗?以前想让你加入警局,你父亲不同意。可我总觉得如果你加入,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员。而且,你难道不想抓住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吗?”
即使我一直对警察这个职业唯恐避之不及,对于父亲一直热衷的探案也没有任何兴趣,但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蹦了几下,脑中好像有一盏灯泡突然一亮,还伴随着发出微波炉时间到了的“叮”的一声。
陈警长敏锐地抓取到了我大概自己都没觉察出的一亮的眼神,再接再厉地建议说:“你可以把这个半地下室作为私人侦探事务所,你父亲有许多老客户,你可以试一下。”
我低下头,小声说:“陈叔,我会考虑一下。”这话说得虚弱又言不由衷,但对方还是欣喜地点点头,像慈父般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作为鼓励。我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也许,自己真的应该试试?
2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这天生胆小如鼠的性格,让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他才让我从小就练习跆拳道。拿到黑带后,我又在父亲粗声大气地督促下,去参加格斗比赛。
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柄长枪,连我那些桀骜不驯的男同学们知道此事都觉得十分惊讶。父亲的爱就像北方野蛮的巨熊给予自己小熊崽的一样,强势而不容分辨。我拿着这吓人的生日礼物跟随父亲去山林打了整整三年猎。
在我二十一岁的生日那天,一拿到父亲满脸慈爱递给我的盒子,我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一只黑色格洛克手枪,虽然看起来崭新发亮,拿起来手感也不错,可我费尽力气也挤不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只能勉强把嘴角往上提了一下。
当别的女孩都挑选着漂亮的衣裙,化着美美的妆,干净优雅地像一个个小公主一样在参加各种聚会,或跟男孩约会时,我却一身草绿或棕黑,伏在泥泞的湿地中或荆棘丛中,瞄准对面的猎物,或是在靶场,鼻子里满是硝烟的味道,枯燥地练习着射击。
成为陈警长口中的神枪手也好,跆拳道得冠军也好,顶多是把我胆子里那原本瘦弱的小老鼠练成了一个肌肉强壮的小老鼠,不管怎么强壮,本质上却还是一只老鼠。
父亲应该是看穿了我的本质,在陈警长建议我加入警队时坚决反对。“女孩子,找个办公室的工作更好。而且,她胆子太小,不适合。”他一口回绝,他来自北方的大男子主义即使在移民到美国还是一点没变。
我从来不看恐怖片,哪怕带一点恐怖元素也不行,我怕黑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二十多岁才勉强改观,我几乎害怕一切虫类,家里经常能听到我发现小蜘蛛和蟑螂时的惨叫声。
尽管我已经是玩枪的老手,但一看到电视上枪战的镜头,我还是会变得脸色煞白,因为这总让我想到,万一我处在别人黑洞洞的枪口下,该是一种怎样绝望恐惧的心境。我经常虔诚地祈祷各类神仙,这辈子也千万不要让自己处在那种境地之下。
我最喜欢穿的一件圆领衫是白色的,前面竖行写着几个笔墨浓重的毛笔字:安全第一。我从那家服装店一口气买了七件,天天穿。至于警察、侦探这种职业,除非是阎王爷用枪抵着我的脑袋说:“如果你不做这行,立刻让你来我这里报道。”否则,我连想也不要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