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齐烽果然因此蹙眉。
“对,我妈妈待过的那个医院。”孔姒的手藏在桌下,悄无声息攥紧。带着目的聊天时,孔姒紧绷得像拉扯到极限的皮筋。
但她不担心齐烽的反应,他必定会顺着问下去。
“为什么去医院?”齐烽果然这样说。
孔姒不动声色松口气,“周如栩的爷爷住院了,我去看看。”
“情况还好吗?”
“我也不懂……所以想问问你,还有没有我妈妈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孔姒低声问,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没有目的,一心想帮助朋友,“多认识一个医生,也许能多一个帮助。”
齐烽静了两秒,“你找我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没有声音,齐烽不再继续说。他以为孔姒或许有缓和关系的念头,实则自欺欺人。
“说起来已经四年多,我手机保存太多联系人,那个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早就清理了,况且医生见过的患者无数,不太可能为四年前的病人家属做什么。”
“嗯……”孔姒做出稍稍失望的样子,继续迂回地与他说话,“你说得对。”
她这一趟,根本不是为了帮周如栩联系医生。周央泽在医院实习,不需要孔姒拐着弯帮忙找医疗系统的人脉,孔姒只是想再一次确认。
她吸了口气,心跳突突放大,“况且联系上了好像也没用,我记得我妈妈当初是过劳死对吧?”
终于到了这个关口,孔姒的声音轻轻颤抖,她害怕听到齐烽肯定的答复。
“是的。”齐烽毫不犹豫。
时隔四年,同样的答案出现,齐烽仍旧选择欺骗她。
于是,有些东西无声破裂。她小心翼翼放置在齐烽身上的信任,她最无助时抬头,可以看见的背影,都如瞬间坍塌的砂砾城堡,在她的脑海里崩解。
“怪我着急了,妈妈和周如栩爷爷的病完全不是一种,没有参考意义。”
孔姒勉强笑着,她把一切表现得平风静浪,这只是一场客气的谈话,一次并不重要的问答。
站起身时,心脏悬着,在她体内失控乱撞。孔姒快要克制不住表情,脸上即将出现悲痛而愤怒的褶皱。
她张皇站起身,脚踝正在愈合的尾声,不至于令她走路时东倒西歪,孔姒冒着冷汗的身体却失去平衡。
她像蹒跚学步的孩子,扶着桌沿才能走稳。她为齐烽雷打不动的谎言瑟瑟发抖,迫切地想逃跑,离开他目光所及的范围。
窒息感如穷追不舍的猛兽,孔姒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眼眶红得飞快。
“慢点,别弄伤自己。”魏知悟三两步赶到她身边,随即将她抱起。
脊椎骨贴着魏知悟的臂弯,他的体温滚烫。
孔姒仿佛听见嗡的一声,咽喉恢复自由呼吸,灵魂也落回实处。
魏知悟盒饭
审讯室外的长走廊安静得令人困倦,墙壁上的挂钟又响一轮,魏知悟走出来,腕关节和踝关节咔咔作响。
他的身体因久坐而僵硬,像缺少润滑油的木偶。他缓缓转动腕关节,看见时钟指向晚上十点整。
接待大厅此时不该有人,夜阑人静时只亮两条白炽灯。长排金属座椅上,孔姒昏昏欲睡半倚着。她的背在淡白色灯光下微微起伏,呼吸轻得像一只羽毛刷扫过。
在她的右手边,有一盒打包好的晚饭,装在崭新的便当盒里,魏知悟从没见过这个便当盒。
“你怎么在这里?”魏知悟感到吃惊。
和齐烽见面后,孔姒在回去的路上,断断续续地流眼泪。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魏知悟可以笃定,因为他见过孔姒悲伤时的眼睛。
魏知悟搞不懂她再次流泪的原因,轻涰声直到夜里,也许她终于累了,源源不断的眼泪像雨一样歇止。
一天过去,她仿佛彻底痊愈了,竟然带着一盒饭来警局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