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绝对绝对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这才会天天要那原是极不对盘的死对头过来,先是嚷着要下棋,之后说是要写诗,现在又成了要画画。
「袖儿呀,妳和郡主最亲近了……」其他丫鬟围着袖儿好奇发问。「妳知道郡主每回喊那姓洛的小子过来,两个人躲在屋里开门关?地是在做啥吗?真是在里头下棋作诗画画的吗?」
袖儿翻了个白眼,「这我怎么会知道?我的眼睛又不能穿墙。」
「就算看不着,也总该听得到吧?」另一个小丫鬟挤蹭过来扯着她的袖管,「妳试着回想,就听到的声音来判断,郡主是不是关起门来在修理他?」
「不太像耶!」
袖儿摇头,嘟嘴回答。
「多半时候都无声无息,若真的有声音,也几乎是笑声……噢,对了、对了,有一回我不小心靠近窗台边上,恰好听见那小子笑骂了句:『淘气!』而郡主呀……」
袖儿揽眉回想,「好像是娇笑回了句:『你才是天底下最坏的呢!』呃,妳们倒说说,这个样子的骂来骂去算不算是在修理人?」
「修修……修妳个头啦!完啦、完啦!」一个年纪大点,进出过情关的年长丫头司棋伸手一拍额心,「笨袖儿,男人和女人之间会说这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在……谈、恋、爱了!」
「这个样就叫谈恋爱?!」袖儿惊天动地尖叫起来,却让众女及时捂住嘴。「妳……妳胡说八道!他们根本就是在互骂的!」
「谁胡说八道啦!没经验就别开口,那叫做打情骂俏,蜜里调油。」司棋没好气的说。
「不……不会吧?」袖儿不敢肯定了,「谁都知道郡主有多讨厌那小子的。」
「那是之前!」司棋长长哼口气。「郡主虽刁虽蛮虽骄气,但毕竟是个正值青春少艾的少女,而那姓洛的男人又生得好看得紧,一双桃花眼老爱对着人笑,就别说旁人了,连我这早已心有所属的都曾因他的笑容而心里小鹿乱撞,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爱俊俏郎?更何况那男人不但好看、会说话,且又是才情满满、满腹经纶,撇开身分问题不计,妳们不觉得他和咱们郡主,还真是挺相配的一对璧人吗?」
「去去去!什么璧人上人的!又怎么可能撇开身分不计嘛!」
袖儿又急又慌了。
「堂堂郡主怎么能去爱上个低三下四的仆人?这若让王爷、王妃知道了,他们心疼郡主不敢责骂,却肯定要拿咱们这些整日伴着她的人出气的!要不这样……」袖儿暗起了盘算,「咱们先去告诉池婆婆,让她想办法将这家伙赶出王府,或是偷漏口风给王妃,让她来劝劝郡主……」
她话还没完便让另一个丫鬟司画给瞪眼睛打断了。
「怎么?敢情妳是只怕王爷、王妃却不怕郡主?日后若让郡主知道了是咱们去嚼的舌根,妳说说,郡主会怎么对咱们?」
袖儿一听刷白了小脸,神情更显慌张,「那那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几个丫鬟七嘴八舌的做出结论,「咱们先听郡主的,把人找去,然后三不五时进去打断,可千万别让他们做出了傻事,在想出更好的计策以前,也只好先按兵不动了。」
「还有一个办法的……」年纪最小的丫鬟侍书苦着一张小脸,「就是日夜焚香,祈求上苍了。」
书斋,熏香袅袅。
洛伯虎一手托腮,一手在纸上任意涂鸦,不是他不想认认真真画幅好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原是个杂役,现在却几乎成了伴读,每天得来陪朱紫紫读书作画下棋。
若真是陪陪也就算了,却每每笔杆最后都会跑到他手上,只因为她老爱缠着要看他作画,要看他写诗,还要看他拆字玩字谜,就连随意乱画个两三笔都能哄得她开心好半天。
她其实并不难哄的,他渐渐发觉。
在她撤下心防去对待一个人的时候。
他若有所思地用眼角睐了眼趴在桌畔,兴致勃勃瞧着他作画的朱紫紫,知道这位外表骄纵的千金骄女,其实内心很寂寞,并且是非常害怕寂寞的。
她被呵护疼宠、她被尊敬畏怯,但能真正了解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敢和她说几句真心话或是认认真真陪她玩的,却是几乎没有,尤其在这个她还有点陌生的苏州城。
而这,也正是她会愈来愈黏他的原因吧!除此之外,他不愿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