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狈的他们不同,顾小小此刻看起来艳丽极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明艳艳的翠色孔雀霓凰衣,水袖上被精心以丝线绣了羽毛模样的装饰,将顾小小的手臂衬得像是孔雀的羽翼一样,她的发鬓挽成星月鬓,其上簪了一副翡翠头面,远远一望,华贵极了。
她同盛枝意一样,也是高挑丰满的姑娘,以前瘦的干瘪黝黑时瞧着只觉得难看,但被盛枝意仔细调养过后,便显出了艳丽的原貌来,虽然年岁小,但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姿色,瞧着与她母亲是如出一辙的锋艳。
顾乘风瞧见顾小小后顿时满脸厌烦——母亲原先不是这样的,母亲原先对他们足够好,也足够退让,但自从顾小小回来了之后,母亲就对他们越来越无情,越来越狠辣!
一定是顾小小在他们面前挑拨离间!
而一旁的顾婉玉瞧见顾小小时,却只是满心的嫉妒。
顾小小的及笄宴办的满京城都跟着赞誉,那么多闺秀都争先恐后的跟她做密友,可她的及笄宴呢?
她连一首曲子、一支舞蹈都未曾献过,及笄宴便被毁掉了!
还是被她的父亲和她的姑姑一起毁掉的!而且,她再也不是顾府的三姑娘了,她和她的哥哥,她的父亲一起被赶出府门了。
这未来的路又该往哪里走呢?
顾婉玉的面色更白了些,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这价值不菲的玉镯子是姑姑今天刚送给她的,可一转头,姑姑就变成了那副样子。
再一看顾小小,分明是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却硬是被母亲用金玉堆砌成了一副晃人眼的富贵模样,她怎么能不嫉妒呢?
嫉妒的同时,她也难堪极了,咬着下唇垂下了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倒是顾小小,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对这对兄妹发问了。
之前盛枝意不想让她见到这些龌龊,特意将她安排了出去,叫她疯玩一日,她回来后对此一无所知很正常。
但偏生,顾小小的发问在顾乘风和顾婉玉的眼中是另一种挑衅,就像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炫耀。
“你在得意什么!”顾乘风顿时恼怒起来,他铁青着一张脸,嘶吼着与顾小小喊道:“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乡野间来的泥腿子,纵然是留在了这顾府——呸,纵然是留在了这盛府,你又有什么好下场?”
“你一介女流,胸无点墨,日后又如何撑得起盛府的门楣?呵,这府门,到你这也算是绝代了!”
顾乘风喊这些话的时候,一旁盛府的私兵冷着脸喊道:“住口!不准辱骂我们姑娘!”
顾乘风被这一声维护给气急了,神色狰狞的破口大骂。
“我才是顾府的孩子!我才是嫡子!我是能入朝堂的嫡子!我学四书五经多年,我有状元之才!我比不过一个乡下泥腿子?”
而一旁的顾小小则是怔住了,她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那些私兵,动作很快的开始将顾乘风和顾婉玉驱逐。
他们没敢驱逐一旁的顾云亭,但是顾云亭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
顾云亭走的时候,听着那些私兵们驱赶的话,也是满面愤怒。
他是在这府门常住过的人,他知道这几个私兵的胆量不敢驱逐他,定然是里面的盛枝意给了示意,这群私兵们才会这般做。
盛枝意竟然这般心狠,他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顾云亭因为丢脸而生了恼,生了恼后,又因此衍生出了恨意,以及想要快速翻身的念头。
他想要翻身,想要重新站起来,今日有多狼狈,来日他就想有多张狂。
他尚有水沉香木在手,只要他手里有银子,他就能重新站起来。
只要他有银子!
“住口,走!我们回外京顾府!”顾云亭向还在争吵的儿子吼道。
这里不留他,自有留他处!
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顾云亭永远知道这个道理,能让他站牢的,只有金钱和权势。
他迟早会让盛枝意后悔的,他是个男人,还是官,以后只会越来越吃香,盛枝意越来越老,只会越来越赔钱!离开他,是盛枝意亏了!
吼完后,顾云亭冷着脸离开。
顾乘风吼声一顿,僵在了原地,而一旁的顾婉玉则快速拉着顾乘风跟上了顾云亭。
他们三人狼狈的离开的时候,府内的嬷嬷赶忙引顾小小进门,一路上与顾小小说明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路上,嬷嬷说了多久,顾小小就懵了多久。
他们绕过亭台楼阁,经过覆雪湖畔,行过竹林夹景,穿过桃花粉林,顾小小的裙摆被梅枝勾起破了丝绸,她都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