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排行周排行月排行日推荐周推荐月推荐

500中文网>琉璃阶上>第 82 章

可说是各怀鬼胎,暗里都希望对方能多喝些,一旦醉了,就有各种可能。抿抿鬓边的发,指尖触及狄髻上的簪花,她知道哪一支的簪身最长最锋利。尤其这种纯银的质地,比起金制的坚硬得多,只要等他恍惚了,自己就多了几分胜算,可以趁他熟睡的时候,把簪子捅进他的心窝。其实要论杀人的手段,最轻巧无非是下毒。但市面上没有那种一滴毙命的药,就算是砒霜鹤顶红,少说也得用上一钱才能奏效。御前的膳食送上饭桌前,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勘验,除非他中途离席,否则绝无可能动手脚。可他是何等审慎的人,离过席,回来还会再用吗?这条路看似轻省,实则很难办到,加之自己的一举一动向来有锦衣卫监视,但凡往药房去一趟,不消半刻,消息就传进他耳朵里了。所以只有用笨办法,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徐徐图之,总会让她抓住机会的。心里有了主张,就不必冒进了。寻常用午膳,尝尝御膳房精良的厨艺,再就着窗外的山明水秀,小酌上半杯。等用罢饭,可以顺着山路小径四下逛逛。万春亭横向建了五个亭子,清一色的重檐八角攒尖顶,顶上覆翡翠琉璃瓦。精美的建筑掩映在翠色间,再佐以朱红的门窗,很有一种浓淡对冲的美感。如约转身朝东眺望,抬手指了指,“瞧那儿,那里就是针工局,后面灰矮的瓦房,是我住了两年的直房。我那时候得了闲,常站在檐下看五方亭,领了差事往宫里送东西的时候,可以从园子外墙根儿经过。可惜进不来,领略不得园子里的风光。”她娓娓和他诉说,言辞间流露出艳羡。那时候活得不容易,睁眼就有做不完的活计。看一看远处的景山,就是全部的消遣了。但这景山,在皇帝眼里算不得什么,他甚至有些遗憾,“我困在京城,除了这些园囿,没法带你去别的地方。等将来有了机会,我要领你上外埠去,去广袤的草原跑马,看看蜿蜒的河流,再赏一赏名山大川。”说罢放眼南望,帝王的豪情在言辞间弥漫,“早前我封王那会儿,曾跟着大军驻扎在边疆,这大邺的疆土,每一寸都可敬可爱,每一寸都得来不易。所以我要这国家繁荣昌盛,不能看它被庸人糟蹋,耗尽气运。我称帝也不是为一己私欲,我是为黎民百姓,为天下苍生,即便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你懂么?”他说得慷慨激昂,如果没有血海深仇,她愿意相信他确实有雄心壮志,想让大邺重回鼎盛时期。然而得位不正是他永远的弊病,在他实现他的宏伟抱负前,坑害了多少条性命,他还记得吗?东宫官员一百二十一,还有他们的家小,无数人在这场权力的变更中被牺牲,他又懂不懂升斗小民的所求?大多数人只想过安稳平淡的生活,有俸禄可领,有儿孙绕膝罢了。可惜,死去的人看不见他的皇图霸业,江山由谁主宰,也和大多数人不相干。襁褓里的孩子懂什么?还没看明白这世界,不也被他的刀锋断送了小命吗。如约转过头,不想被他看见眼里的泪光,平了平心绪道:“我走不动了,回去吧。”她态度冷淡,对他的心路历程半点不感兴趣。他不由沮丧,但还是向她俯下了高高的身量,“上来,我背你。”可她不情愿,偏身说不必。他沉默了下,再启唇时依旧入木三分,“害怕被老天爷看见吗?”遮羞布被忽然扯去了,他说得很对,彼此之间有深仇大恨,光天化日下如此亲近,怎么敢落了老天爷的眼。她常常因此羞愧,对不起父母兄弟,不敢把一切暴露于朗朗乾坤下。但他却全不在意,她越是回避,他越是执拗,最后不管她气恼与否,反手揽住她,轻轻一颠,把她送上了肩背。再要拒绝,来不及了,如约没有办法,只好忍耐。他却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情感,在这青山绿水间,背负着心爱的姑娘,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一天。当初为王时也好,后来做皇帝也好,即便身边有了伴驾的人,他也还是遵照君臣相处之道,既近且远地对待那些女人。如今像历劫,他从云端走下来,有了寻常人的感知。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虽痛苦煎熬,却也正因如此,更显出惊心的瑰丽和壮美。可他不知道,背上的人正紧盯他的脖颈仔细设想,要是拔下簪子,从这个位置扎下去,有没有可能一簪毙命。只不过筹谋得再好,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难免有些胆怯。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听见他慢悠悠地说着:“要是能放下一切,就这么背着你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她觉得可笑,放下一切?九死一生得来的皇位不要了吗?眼下是正痴迷,好听话不要钱似的源源说出口,等到了该冷静的时候,怕是抽身得比谁都快。毕竟一个以权柄为生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为了小情小爱,放弃孜孜追求的天下。他该是高坐明堂,手握生杀的帝王,忽然奔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来,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暗自千般想头,他等了良久没等来她的回应,微回了回头问:“你怎么不说话?”如约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强求,“那我来说,你听着。”说些什么呢……他望向前方曲折的小径,曼声道:“说说你在宫里那会儿,我几次见到你的情形吧!螽斯门上你看我那一眼,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见了那么多次,唯独那一眼让我记忆犹新,后来才知道,那一眼太复杂,惧有之、恨有之,悲愤亦有之……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像此刻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取我性命?”他不紧不慢地揣测,语调里居然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后来你在琼华岛上被绘云坑了,泼我一身甜汤,当时我就想,这丫头糊涂得很,怎么能让居心叵测的人走在身后。不知道背后不长眼,容易被人暗算吗?”其实他对她的图谋了然于心吧,但并不急于戳穿,一味地拿话敲打她。如约那只试图拔下发簪的手,最终还是垂落下来,老老实实交扣在了他胸前。唇边浮起一点笑,他从她手上收回了视线,“如果你没有自请以袍抵命,我至多让人申斥你几句罢了。反正我的衣裳本就弄脏了,正要回去更换。”如约惊愕不已,“你原本就要去换衣裳?结果这一撞,你借机让我赔了件新的?”皇帝说是啊,“谁让你撞了我。起先只有铜钱大一块污渍,后来直接被你浇淋了满身,难道你不该赔吗?”她发现又遭了算计,顿时心头郁闷,无比窝囊。他却很欢喜,反正是赚了,那件袍子至今舍不得穿,装进锦匣,锁在养心殿的螺钿小书柜里。不过他也没有白得她衣裳,很体贴地说:“你算计绘云的手段,我看得真真的,那靴子的开口是你有意留下的,你想借我的手处置她,对么?原本我可以杀了她,但我知道你不想造杀业,姑娘之间的较量也不该牵扯出人命。所以只把她撵出宫,让她给你腾地方。一旦你当上恪嫔的膀臂,往后永寿宫所有安排你都会参与其中,我也能时不时见到你,这样一来,实在是双赢。”他说到这里,简直高兴坏了,处处全是他的小得意。如约却很生气,本以为一步步走得很稳妥,却不想原来全被他看在眼里。她觉得脸上无光,忿然道:“你这人实在可气,我不要你背了,放我下来!”她扭身要挣,他勾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别乱动,我还有话没说完。让我好好想想……哦,那回你缝补靴子,就坐在我跟前的脚踏上。我那会儿批折子都心神不宁,写几个字就看你一眼。你离我这么近,忽然让我生出一个念头,这姑娘,我要她伴我一生一世。”如约闻言怅然,现在他应当想明白了,那时她之所以主动接近,就是为了刺杀他。可惜余崖岸来得不凑巧,打断了她的计划,倘或当天败露了,也就没有后来的恩恩怨怨了。横竖她是杀不了他的,她想。那把剪子虽然在手,他隔一会儿看她一眼,哪里有她动手的时机。他的话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已经感受到了绝望。这样警敏的人,到底得露多大的破绽,才能让她有可乘之机啊!总之在他眼里,起先和她的每一次相处,都有他的快乐之处。直到金娘娘把她送上龙床,他猜忌的毛病发作了,过程就变得不太愉快了。他至今还在后悔,“区区一个贵人而已,我到底为什么要犹豫。早知今日,当时索性许了你皇后之位,也不至于频频错失,让你经受那么多不必要的伤害。”可是只有爱了,才会奢望天长地久。当时真要是晋了她贵人的位份,得来如此容易,还会有今天吗?真是个无聊的设想。她意兴阑珊伏在他肩头,山上的风徐徐吹过来,走得太久,竟有些犯困了。后来他说了什么,她全没在意,等他把她送到东次间的睡榻上,她才勉强睁开了眼。

他来看她,撑身俯视,总也看不足的样子。如约不自在,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不死心,不依不饶把她的手拉下来,她不高兴了,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听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褥子往下沉了沉,还没等她反对,他已经挤过来,自顾自把她圈进了怀里。上回的经验告诉她,这人又在打坏主意,有了前车之鉴,就得懂得如何避险,赶紧仰天躺好。可即便这样,还是中了他的计,他把她拽过来,迫使她面对他。然后慢条斯理地品鉴,亲过她的鬓发额头,亲她高挺的鼻梁,然后慢慢下移,落在她丰盈的唇瓣上。手也在不安分地撒野,她说不要,他就停在那纤纤的腰肢上,贴着唇说:“我知道……天还没黑,没到时候。”可话虽这样说,行动却是另一回事。他加深这个吻,不断索取纠缠,扰乱她的思绪。那只被她咬伤的手还缠裹着帕子,攀上来,抚摩她的脸颊。她心头忽地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闷闷地,喘不上来气。是不是有些惭愧……不不不,有什么可惭愧的。比起他对许家所做的一切,挨了一口,流了点血,又算得了什么。但她就是莫名难过,说不清道不明,心头像坠了个秤砣。这血海深仇里,原不该牵扯上感情的,怪只怪她太无能,除了利用这点,没有更好的报仇途径。要骗过对方,首先得骗过自己,虽然她时刻都清醒,但偶尔也会晃神,然后自责欲死,连着自己一起憎恨。拉下他的手,她齉着鼻子说:“别闹,陪我睡一会儿吧。”他果真消停了,温柔地拢着她,哄孩子一样,在她背上轻拍着。窗外流云飞度,日头也逐渐偏移过去,没人打搅的时光像个甜梦,所过的每一弹指都是美好的。观妙亭前,康尔寿把个食盒送到章回手上。揭开盖子看,鲜红的鹿肉拿冰湃着,康尔寿拿手一比划,“刚宰的鹿,割下来的时候肉还哆嗦呢,您掌掌眼,看妥当不妥当。”章回垂眼打量,转头吩咐汪轸,“叫侍膳的来验一验,生肉也得保得万无一失,才好往上头送。还有那酒,赶紧喝一口。”汪轸道是,二话不说斟在碗里,仰脖儿闷了一大口。康尔寿见了,嘿嘿笑个不止,“你小子有造化,这一口可大补。不过记好了,回头别在御前伺候,没的滴了血,惊了万岁爷的驾。”汪轸是看门儿的提拔上来,靠的就是听话、豁得出去。因此浑不在意的咧嘴笑,躬身道:“掌事儿的放心,我是块旱地,再补也流不出血来。”康尔寿没再搭理他,对插着袖子和章回扯闲篇,“瞧这态势,过了今晚就该和好啦。咱们这些人也不容易,这程子跟着提心吊胆,我都瘦了一圈儿了,您瞧出来没有?”章回瞥了他一眼,“下巴颌儿好几层,哪瘦了?”康尔寿摆手,“您道这是胖?看走了眼了。是上了年纪,肉皮儿松了,和胖没一点儿关系,我们家人就这模样长相。”章回嗤笑了声,自己的年纪比他还大五六岁,也没像他,灶王奶奶似的。养得肥头大耳就算了,还非要挣苦劳,睁眼说瞎话,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回过身,他还有事要忙,打发人把果木预先堆到月台上去。天色慢慢暗下来,秋日不像早前,六七个时辰大太阳。这会儿交了酉时,老爷儿就下山了,眼见万岁爷从前殿出来,他们赶紧上前交了差事,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了东边的观妙亭。皇帝站在屋角观察风向,得找个背风的地方,才好把火堆架起来。以前在军中那会儿是为了活着,如今当上了皇帝,再来操持老本行,就属野趣了。他懂得怎么摆放柴禾,才能压住火头。烤肉最忌火旺,火太大,外面焦了,里头还没熟,这肉就烤砸了。须得有耐性,慢慢地来,最后表皮收汁外焦里嫩,那才是最好的手艺。如约隔着一扇窗,静静站在窗前看他忙碌。一个穿着龙袍的人,忙进忙出搬柴割肉,说实话真古怪。但他好像乐在其中,转着圈地找火折子,回身招呼她看他割的肉。那肉纹理鲜明,一块块齐整地码好,她看出他刀工了得,也看出那刀刃着实是锋利。可他就是这么杀人诛心,肉割完了,垂手把刀扔进了火堆里。火焰没头没脑淹没了它,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刀刃烧成了赤红色。她暗暗咬牙,又没计奈何,忽然发现他正扬眼看着自己,只得勉强笑了笑,慢吞吞从次间里走出来。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围着火堆坐定。火光掬了满怀,那眉眼显得尤其生动,且有烟火气。他把烤好的肉递给她,含笑说:“尝尝我的手艺。”如约低头咬了一口,不得不说火候正好,香气扑鼻。恍惚想起小时候那会儿,正月十五围在院子里烤肉吃,哥哥们烤出来的肉又老又柴,也没耽误她大快朵颐。她胃口好,一顿能吃好几两,吃完塞牙缝,又急得抓耳挠腮,让闻嬷嬷赶紧取绣花针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回想起来,前世今生一般。他还在满怀希望地凝望她,她点头说好吃,指了指码肉的银盘,打趣道:“我能吃下一大半。”能吃是好事,他一直觉得她太瘦,得好好喂养。一面把签子上的肉剔下来,放进她面前的小碟里,一面给她斟酒。金花八棱银杯衬着那酒色,泛出一层清透的红光。他怂恿她:“你喝一杯,我就喝两杯,咱们今晚一醉方休吧。”所以她说酒量不佳,好像真的蒙住他了。她低头浅尝一口,发现比之一般的要辣些,不过她可是喝杜康也不带皱眉的,所以很有信心,这酒完全不在话下。牵袖和他碰了碰杯,她说:“干了。”仰头一饮而尽。他看得惊诧,却很愿意奉陪,连着喝了两杯,边喝边嘀咕:“你不是不会喝酒吗……”她笑了笑,“这酒颜色怪好看的。”颜色好看,就愿意多喝几杯吗?他一直没告诉她,班龙酒就是鹿血酒,虽然不像后者血量丰盈,但喝得多了,也会乱人心智的。她被蒙在鼓里,又替他斟一杯,爽朗地碰了碰,“请。”他暗暗觉得好笑,自然殷勤地和她推杯换盏。喝到最后他服了软,背靠砖墙摇头,“不成了,我头晕,好像喝高了。”如约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不过不知是不是坐在火堆前的缘故,身上有些燥热而已。寒冬腊月喝酒御寒,就是这个道理。她也没多想,还在打着她的小算盘,“喝高了呀,赶紧回去歇着吧。”起身招呼远处候在月台上的人,过来搀扶他。自己回到次间,心不在焉地洗漱,洗着洗着,心头攒火,两颊发烫,额头鼻尖直要冒汗。不过这会儿且顾不上那些,抬手拆下狄髻,把顶心的簪子掖进袖笼,趁他还没进门,飞快钻进了被窝里。!

书友推荐:直播写纯爱文的我在虫族封神偏心我是认真的私吻蝴蝶骨官道之权势滔天骤落潘多拉的复仇穿书后成了狼孩逐澳游戏女神攻略手册吃了肉,就不能吃我了误入官路当明星从跑龙套开始无敌从觉醒武器大师开始望门娇媳以你为名的夏天黑心大小姐带着空间下乡啦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千里宦途燕尔(古言1v1)官途,搭上女领导之后!
书友收藏:官场:从离婚后扶摇直上穿越崖山:我赵昺绝不跳海非常权途大王万万不可!一品红人全职法师云婳谢景行异世特工官路浮沉你男朋友下面真大(校园 np 高h)钟离先生一直在穿越直播写纯爱文的我在虫族封神听说你暗恋我在北宋当陪房惊悚直播:黏人病娇邪神来敲门龙凤猪旅行团他说我不配强者是怎样炼成的优质肉棒攻略系统(np高辣文)开局一杆大狙,爆杀十万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