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这一切,他搁下毛笔,走向恨不得钻进墙中的韩王。
韩王抖索着身子道,“秦秦王,臣臣此番虽有为秦国锄奸之大功,但臣才疏学浅,着实不适合当秦国之丞相,请秦王另寻高明”
嬴政脚步一滞,丞相?他倒真敢想啊!
他笑了笑,“寡人打算遣你去个好地方。”
一个韩国万民为你求来的好地方。
昌平君浑浑噩噩中做了一场梦,一场他筹划半生的美梦。
梦中的他耐心布局多年,终于寻得时机与韩王那蠢货里应外合,利用新郑韩国王族叛变一事,如愿被嬴政派往郢陈故都就职抚慰楚韩旧民,从此天高任鸟飞!
后来,他与项燕合力大败李信大军,又在楚王负刍被俘后,被项燕推举为新任楚王
“楚王!本公子终于是楚王了”,随着他心中极速涌起的万千惊喜,意识终于悠悠被唤醒,可登基的场景,却迅速化为青烟飘散
他虽暂时无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不受身躯束缚的心念,却伴着疑惑缓缓升起:此时究竟是何时?我又究竟在何处?这到底是地府之下,还是寿春王宫?
被扶苏刺死的噩梦回楚国即位的美梦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随着意识缓慢的恢复,他耳边似乎传来一阵人声?
很快,耳旁的人声渐渐愈发鼎沸喧嚣起来,他心头登时大喜不已,只想尽快睁开眼看看这楚宫盛况——此乃新君登基大典,绝不会错!
他曾接连亲历嬴异人父子的登基大典,对这万民同贺的场景印象格外深刻。
不,今日是寡人的登基大典,岂能再沉睡下去,让百官与子民失望?不!
想到这里,昌平君拼尽全力运行丹田之气,猛地撑开了眼,一阵亮光骤然映入眼中,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又迅速堆起笑容,想如千百次设想的那样,展臂向众人示意,却发现——两只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他急忙向左边手臂看去,沉重的木枷锁!他又不敢置信地扭头朝右侧手臂看去终于,待看清自己身处囚车之时,待胸口的剧痛再次清晰传来,他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这时,耳边嘈杂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呸!叛国贼,不要脸!”
“就是!吃我秦国的,用我秦国的,老秦王还封他做大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昌平君颤抖着身体,缓缓抬眼望去,果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寿春王宫,没有什么百官跪贺、万民同庆的场面,这里是咸阳街上,道旁站满的,是对他怒目而视的秦人!
这些秦人的眼中,腾腾冒着恨不得把他撕碎的火焰!
他又看了一下胸膛的剑伤,暗暗升起一丝侥幸——扶苏啊,一辈子都是扶不起的软泥,嘴上说得再激烈,事到临头竟也不忍将那一剑刺下,如此甚好
突然,道旁有个屠夫指着他大喊,“这狗贼果然在装死!大伙快看,他醒了”
一时,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往囚车挤,在更杂乱的谩骂诅咒声中,众人离囚车越来越近,不断有人捡来烂树皮和泥土朝他砸去。
烂鸡蛋烂菜叶是不可能有的,这年头别说老百姓不舍得把鸡蛋和蔬菜放烂,便是路上捡来的枯树枝,也只有百姓庆贺韩国被灭之时才舍得砸给韩王,叛国贼?配不上大伙用枯树枝砸!
此趟负责押送昌平君的,是卫戍咸阳治安的中尉军,见状,中尉们忙齐刷刷横戟上前,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