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扪心自问,自己身为神画中的叛君之臣,古往今来,还有几个君王,敢以这等胸怀气魄再大胆重用他?只有王上会如此啊!
他思来想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王上喜欢的韩非留下来,以报君王浩荡大恩。
为此,他不但力邀韩非去家中小住,还特意为他买来两名貌美姬妾,盼着韩非这孤家寡人早日生个孩子,便能顺理成章留在秦国。
可惜,韩非不近女色,不但当天便将身契还给那两名女子,还自掏腰包给了她们一笔盘缠。
而且,韩非近日时常与他念叨,说自己在秦国已待了一个月,既然几次找秦王说存韩一事都无望,便想早日回新郑。
李斯不由暗暗疑心,对方想尽快回国,是为了将煤一事告诉韩王?做梦!
韩非的策论之道虽高出李斯一截,但他生来养尊处优,从未有机会亲身体验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所以,论起对人心的揣测和警惕、对阴谋的实践经验,他其实远不如李斯。
李斯今日特意邀请上韩非,便是想让嬴政意识到——韩非已知晓秦国太多机密,必须设法将此人留在秦国,绝不能将他放走。韩非若不肯留人,就得留命!
可李斯千算万算没算到,生活当中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惊喜。
待众人准备妥当即将离开宫门之时,宫门外有宫中转运邮信的士卒策马赶来,见嬴政的出行金车在此,忙大声禀道,“报!禀王上,韩王给您送来了加急书信!”
说着,翻身跳下马,呈上一卷用作绢帛密封的竹筒。
挽车的中车府令忙下来接过竹简,毕恭毕敬递给蒙恬,蒙恬以掌将竹筒封泥拆开,取出里面的帛书,双手呈到打开的车窗内。
正要上车的李斯不由得顿下脚步,眼中划过一抹狠辣——若韩王求王上早日放韩非归国,那么
下一瞬,明赫的惊讶声在他耳中响起,”啊?韩王请求父王收留韩非,让他不必再归国了?”
李斯心中一动,如此说来,恐怕韩非归韩无望了,甚好!
他不动声色含笑上了马车,坐在韩非对面的软垫之上,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叹道,
“眼下韩王来信,想必是催韩师弟尽快回国云云唉,愚兄这几日,一想到韩师弟即将离秦归韩,便夙夜难安。从此,你我师兄弟便如天间云雨,随风聚散漂浮,此生再无缘相见,待你我乞骸埋骨之时,这段师门情谊或早已烟消云散”
韩非闻言,急忙倾身安慰道,“通古兄请不必太过伤心,你我乃缟纻之交,韩非纵是回到新郑,亦不会忘却今时通古兄的深情厚谊!待我归韩后,定会按时派人送来书信,与汝共叙师门之情!”
李斯抬袖拭了拭眼角,“韩师弟既有此心意,愚兄便稍感心安!”
正在两人互诉别情之时,车外传来蒙恬的声音,“我王有要事相告,有请韩子下车一叙。”
韩非料到必是信件之事,暗自叹息此番无功而返,想必韩王必会不悦,他深深朝李斯拱手,而后整衣下车,见嬴政挺拔的身姿已立于道旁,遂含笑拱手道,“敢问秦王,我王来信,可是催外臣早日归韩?”
嬴政快步上前,将绢帛亲自递给他,朗声道,“兹事体大,寡人想请先生亲自过目此信,一切悉听先生之意。”
韩非急忙躬身接过绢帛,徐徐展开后,面上笑容渐渐僵硬,只见这封盖着韩王印玺的绢帛上,写着——